朱小山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笑得得意又猖狂,突然去看坐在凳子上的梅娘。
梅娘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朱小山恶劣地咧嘴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死也不会和离的。”
“那你休了我,求你休了我?”梅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他磕头,“你就休了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时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不可能。”朱小山突然咳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沫。
他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靠在身后的竹筐上,阴鸷的眼神牢牢锁住她,“我不会放过你,除了我你这辈子还能嫁给谁?你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你还能嫁给谁?”
梅娘哭着摇头,“我不嫁了,不嫁了还不行吗?”
朱小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却告诉她绝对不可能。
梅娘吓得还要磕头,被慧婶儿一把捉住了,心疼道:“别磕了别磕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提起孩子,梅娘便停了动作,埋下头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
看着这场闹剧,外面看热闹的对梅娘都一副怜惜的样子,珠珠却注意到朱小山对梅娘一点怜惜都无,甚至满眼都是讽刺。
忽然,朱小山朝她看来,两人视线相撞,又悄无声息地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朱大山最后只好又把朱小山带回家了。
他熟练地把人安排到儿子房中,怒斥道:“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那是你媳妇儿,她不是外人!你这么做是要把人给打死再自尽赔罪吗?”
朱小山垂眸不理他。
朱大山都习惯了,很气,但是气也气习惯了,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不再跟他多说,也不给他食水,只是把他锁在里面。
珠珠看朱小山接受地很平静。
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再次对上朱小山抬头看过来的眼神,那里面死一般的平静。
珠珠心头诧异。
朱大山出来后,愤怒地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墙上一层灰都落了下来。
珠珠发现在这里也没事,只能看到他们的狼狈,便想走了。
谁知朱大山突然转身跪地,“还求东家能相助一二。”
“帮谁?”珠珠问。
朱大山嘴唇嗫喏,半晌后还是道:“帮帮我堂弟,小山他,他其实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我已经不知道给他处理过多少回了,每次揍了他回去都能安分几天,可没多久就故态复萌。”
“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了,唉……”
他抬起头来,“我想求东家能收下小山,让小山到酒楼去做事,刷锅扫地都可以,这样小山和弟媳又能分开,如了梅娘不被打的意,也如了小山不想和离的意。”
如果不是穷途末路,朱大山也想不出这个法子。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因此把姿态放的很低,“东家不用给他什么月银,只需要包他吃住就成,没钱他什么都干不成,也不会给东家带来麻烦。”
“我雇下他是没什么问题。”珠珠道:“你问问他同意吗?”
朱小山当然不同意了。
“我哪儿都不去,就要在朱家村。”他顽固道。
“你还想打她?”朱大山瞪眼。
朱小山偏开头,多的一句也不肯说。
朱大山怒目而视,过了好半晌,点点头,“也好,我们村就要服役了,这次去听说要干一个月,服役之前我把你拘在家里哪都不许去,到时候你直接跟我去挖河道。”
这次换朱小山瞪眼,“你说啥?今年还要服劳役?”
“你以为呢?”朱大山嘲讽道:“李县尉回回都要针对我们,这次就是故意不让人告诉我们,却事先通知其他村的人,若不是我们有幸得到消息,到那里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小山想说不去,却没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拒绝不了。
朱大山一锤定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朱小山:“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朱大山说完转身又出去了。
而外面的珠珠已经听到了结果,对无奈的朱大山道:“不如我去说说。”
朱大山怎敢劳烦她,连忙摆手,“还是算了吧,他不愿意也强求不得,到时候去了却给东家热麻烦就不好了。”
珠珠:“无碍。”
朱大山便只好带她进去了。
进去后珠珠却让他出去,朱大山迟疑了会儿,直到珠珠说她不会有事才往外走,只是关上门却没走远,而是时刻保持能听到动静的距离。
珠珠坐在朱小山对面。
朱小山:“贵人不必多说了,我不可能去给你当小厮,我就留在朱家村,哪儿都不去。”
“我也没打算真的雇佣你。”珠珠道。
朱小山抬头看她。
珠珠:“事实上你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若不是因为有你堂兄这段渊源,我们想必这辈子互相都不会见到。”
朱小山觉得她说的有理,点头,“是这样没错。”
“但没办法,我们就是见到了。”珠珠摊手。
朱小山:“……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珠珠:“你不想放过梅娘,是因为恨她?”
朱小山不妨她突然说这个,很不耐烦,“没有。”
“那就是喜欢她?”
朱小山反应更激烈,“没有!”
“既不恨,也不喜欢,那你为何不放她离开?”
“关你什么事儿?”
朱小山十分排斥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想回答她。
珠珠:“你喜欢她,她却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你,她身上的伤也是假的吧?隔三差五就要闹上这么一出,是因为她想?还是因为你想引起她的注意?”
朱小山:“……”
“打是真,暴打却不是,她哭你也任由她哭,这又是为何?你也放任包括你堂兄在内的所有人看轻你贬低你。”
朱小山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神色终于沉了下来,一脸不善,“她跟你说了什么?”
珠珠:“她没说什么,只是两次我都注意观察过,梅娘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不过看着吓人而已,不然单依靠你一个男人的力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活着,而且活的那么好。”
“……我不做杀人犯。”朱小山道。
“你可以不做,也无人让你做,但这不正好说明你心中尚有良知吗?一个有良知的人却把自己包装的像个恶徒,这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