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定了定神，从容地抬起眼睛直视对方，“施姑娘，您想做什么？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擅长猜测，还请直言。”
“好，你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拖拖拉拉了。姚姑娘，我特地从州府赶来，一来是替我家主子见见献上香皂方子之人的庐山真面目，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好生意可合作……”
“很可惜，暂时没有，恐怕要叫姑娘的主上失望了。”
施意摇摇头，“不会，二来么，顺道看看是何方神圣叫南江县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两次天灾，你没有赚钱的办法不要紧，脑子没傻就成。
再说，来了之后，我还发现了意外之喜，姚姑娘，海氏急救法也是你给的？你可知道京城的方氏本家因为这法子得了多少好处？
方县令在奏报的时候，可一个字都没提到你啊，你就不委屈？”
海氏急救法都前两年的老黄历了，这施姑娘竟然还能挖出来……
姚韫真微微心惊，但她并没被说动，施意的主子是谁现在还不清楚，她得仔细斟酌着应答，莫落人话柄。
回忆了一下方县令当初奏报的内容，姚韫真笑了笑，“施姑娘，昔年大人进献急救法的时候，家父还未进县衙，不知您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施意扬了扬眉，“是啊，可是没过多久，你那屡屡落第的爹就进了县衙，想必姚姑娘是凭着海氏急救法给他开道吧。”
那倒没有，姚士弘并不知道海氏急救法，但这个就不必说出口了。
姚韫真瞳仁稍稍转动，“施姑娘，闲话不必多说，您是打算利用我来攻讦方家吗？”
“不，方大人崇尚中庸，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方家小姑娘那香皂铺子，还有主子的一股。”施意摆了摆手，“姚姑娘，明年方县令就回京了，届时，你这幕僚是当不成了，又待如何？”
如此说来，施意的主子，应该就是方巧蝶信里提到过要入股香皂铺、开辟市场的大人物。
姚士弘在给方县令当钱谷幕僚，方巧蝶对她去县衙当值的事情隐隐约约知道一些，至于蝗虫卵的事她曾在信中也提过一句。
想来，是方巧蝶告诉了施意的主子有关她的事，施意才会在赈灾情况稳定后，抽出时间特来相见。
目的嘛，不是她自恋，应当是为了招揽她。
确认不会影响方家，姚韫真的戒心稍微放松了点。
话说回来，既然是招揽，她总要知道被谁招揽吧，这两眼一抹黑的，她怎么回答？
姚韫真给了个保守的答案，“打理家中的两间铺子。”
施意眼中浮现出一丝遗憾，“打理铺子？岂不大材小用？方立元其人我也查过，资质平平，所以方大人才给他配了两个幕僚来。而这种资质平平的庸才，都能当一县父母官，后面还会当京官，凭你的本事，就甘心蜗居在南江么？”
姚韫真越听越奇怪，怎么照施意的说法，她的主子还能让自己当官去？
“不甘心能如何？还请施姑娘为我解惑。”
“若不甘心，就进京去，入主子麾下。当然了，如果你更喜欢安稳度日，相夫教子，那就留在南江吧。富贵权势皆需险中求，男子一入官场深似海，你去了京城，想要十成十的安宁，绝无可能。
不过，也不会动辄就叫你拼命去，良才美玉，主子可舍不得。至于官职么，等你进了京城，主子见过，再决定是留在京中，还是跟着主子的人去往封地。”施意没有藏私，把利害简单地说了说。
封地？
姚韫真对京中的形势不甚熟悉，不知道谁的名下有封地，更不知道他们的封地在哪儿。
“施姑娘且慢，我有几个问题，首先，家中有父母，我用什么理由进京？其次，留在京中是做什么？封地在哪里？其风土人情如何，我若跟着去，是何名头？
最后，姑娘的主子不知是哪位天潢贵胄？若不方便直言，稍稍给我露点风声也好。人离乡贱，什么都不知道，京中贵人众多，我不过一介白身，贸贸然离开家乡，难免害怕。”
就跟二十一世纪招聘似的，你要招人，不得把休假时间薪资福利说个清楚。
否则谁乐意去面试？
施意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能问出这些，说明我这趟没白来。进京的理由么，就让方家小姐给你修书一封，说香皂铺需要你去支支招，你刚好搭方家回京的马车一道去。
假如这个理由你父母不允，明年也正赶上宫女选拔，你将名字录上，到了京城，我自会派人来提前把你接走，不会叫你进宫去伺候人。
主子对你满意的话，在京中最低也能捞个小管事当当，后面能不能升迁，全看你自己。如果去封地，最次按丞算。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不能叫主子满意，也不会亏待你，会给足金银让你还乡，但需要守口如瓶。
主子的身份我不便多说，总之是第一等富贵人。”
第一等富贵人？这也太笼统了。
姚韫真摸不着头脑，谨慎地开口，“施姑娘，我能考虑考虑吗？对了，如果要为你的主子效力，婚嫁之事上，可会有权宜之计？”
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被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但在古代，好像这种想法有点不合主流。
施意没流露出一丝不悦，爽快地回答，“可以，你慢慢考虑。婚事你只管安心，对于有本事的人，主子一向不会多加干涉，我如今二十有六了，还云英未嫁。”
二十六了？倒真看不出来，想必施意的日子过得舒心，她在她口中的主子面前，多半有点分量。
这样算来，她说出口的话，可信程度提高了几分。
将联络方式留给姚韫真后，施意便带着她的侍女们走了。
掌柜的殷勤目送她们远去，回来问了一句，“东家，那姑娘就走了？我账簿准备好了，她不用看吗？”
姚韫真思绪杂乱，随口回答，“嗯，走了，既然都拿出来了，我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