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没和他絮叨多久，简单寒暄两句，确定第二场开始的时间，就转身出去了，外头的生意还要人看顾呢，厨房也离不得她。
说书告一段落，沉迷西游剧情的人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在外头等待的人才按着牌子顺序进来。
姚韫真再次忙成了采花的小蜜蜂，围绕着厨房开始工作。
伙计们那陆陆续续传来了人们的新问题。
“东家，人问任先生什么时候再出去讲？他刚刚在门口，有些地方没听太清楚。”
“东家，任先生今天还讲吗？好几个人开口问了。”
姚韫真点点头，“讲的，起先说好了一天两场，下一场的时间定好了。”
她把时间告诉伙计们，让他们去答复人，有些人对于听书没有那么热切，发觉要等就没在意了，点好东西吃完走了。
另外一些对于西游故事很感兴趣，本身又清闲，便多点了些东西，耐心等着开场。
姚韫真估摸着今天准备的甜品材料消耗情况，让伙计们外出劝走了一些队伍靠后的人，省得他们空等一场。
她还抽空去看了徐兰娘一眼，生怕她应付不来，谁知道她适应得相当不错。
“哎呀，我原以为这破脑子不用就生锈了，谁知道今儿一瞧，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刚刚人那么多，娘算盘打得还挺快。”
说话间，徐兰娘麻利地算好了一单，这单还是有八折优惠木牌的老熟人。
姚韫真见此情形，放心下来。
……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便宛如流水一般无声无息，潺潺而过。
随着最后一位人走出店门，甘棠记营业的第一天落下帷幕。
伙计们在楼下忙着收拾残局，姚韫真跑了一整天的腿终于可以歇会儿了，她带着需要整理的账本和算盘走进了东家专属的雅间。
方君寿和方巧蝶兄妹是下午来的，还带着一批交好的友人。
他们估计上午人可能会很多，特地等第一波人潮过去了再来，谁知到店内一看，依旧热闹非凡，幸好甘棠记延续了食肆的传统，依旧留着一间东家专用的雅间，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接近打烊，两人的朋友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唯有两个正主还留在雅间。
姚韫真既然彻底闲下来了，自然要去见他们一见，到底是甘棠记的另一个合伙人。
方巧蝶见她脸上有一丝疲倦之色，赶忙起身让她坐下，自己走到了更远的椅子上落座。
姚韫真没有同她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简单朝方君寿见礼后，便把算盘往方巧蝶手上一塞，“来来来，和我一起算算今天的账，跑了一天，我快累死了，懒得拨算盘。”
方巧蝶今日畅快地吃了一遭甜品饮子，正闲着无聊，也不推拒扭捏，接过算盘便和姚韫真一道干起活来。
她出身方府，未来是要嫁到人家做主母的，得执掌中馈，复杂一点的嬷嬷没教，最基础的打算盘却是不在话下。
姚韫真报一个，她不用多久便可以得出结果，但算盘打着打着，她的眉心一点点拧了起来。
姚韫真只作不知，和她一起算得了今天的账，才慢吞吞喝了口茶。
方君寿将一切瞧在眼里，不知为何，同样一言不发。
方巧蝶把理好的账本拿来，瞧了又瞧，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韫真，第一天真赚了这么多钱？难道咱们做的是一回生意？往后没有人来了？”
姚韫真还未开口，方君寿无奈一笑，插话道：“巧蝶，可有你这样咒人家铺子的？甘棠记你不是还有三股，竟舍得叫它出师未捷身先死？”
方巧蝶自觉失言，忙不迭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就是、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依甘棠记第一天的收入，即使第二天腰斩，也可简单估算一下全年的收入。
一估算，她就觉出几分猫腻来，她手头上其他那些南江县的铺子，每年的营收是不是太少了点？
旁的店铺或许还能用卖的东西南辕北辙来打掩护，但甘棠记前身那家食肆……去年到她手上只剩下三十两？
绝不可能！
姚韫真：“咱们开业第一天，或许有人因为新鲜而来，往后生意必然会减少点，但再减少，每年给你的不会低于三十两。因为这里是杨柳街，南江县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方巧蝶一听，心绪顿时涌动起来，甘棠记她只占三成，却能拿到和之前食肆差不多的钱……那个食肆，她可是唯一的东家！
她一向被娇养在闺中，银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因而对于这些铺子，方巧蝶从来都不怎么上心。
谁知道，竟是他不曾上心的这些东西，叫她平白吃了亏去，还一无所知。
方巧蝶有钱，可并不是冤大头，登时又羞又恼，气的牙痒痒。
“韫真，你看过账簿，可是那时候发现了蹊跷？”
姚韫真：“不是，我看账簿的时候倒没发现什么蹊跷，只我是南江县人士，清楚什么地方繁华，对于收入大概有个数。可那时不甚确定，不敢妄加评断，正好你要把铺子给我，我又囊中羞涩，便想出分成的主意来。直到现在，我才敢确定，于是来找你算一算账。”
方巧蝶冷笑道：“还好我把铺子给了你，否则不晓得要被这些刁钻掌柜瞒到何时！韫真，我记得你还去瞧过一家杂货铺子，那家看上去如何？”
姚韫真回想了一下，如实说道：“生意不差，伙计说不上好，也不很懈怠，可我总觉得，账簿还是有点不尽不实的地方。巧蝶，依我看，你不妨找个精通账簿的人帮忙瞧瞧，他们往年一向糊弄，必然会有端倪。凭着账簿发难，亦更有理有据些。”
方君寿适时地出声说：“账房先生……我那倒不缺，巧蝶，你把账簿送来给我就是了。”
方巧蝶点点头，“好，我回家便送过去，真可恶！绝不能轻轻放过了他们去！”
姚韫真张了张嘴，话在口中绕了一圈，仍旧没说出口。
方君寿发现了她的欲言又止，“姚姑娘可有什么想讲的？但说无妨。”
方巧蝶同样把目光投向她，脸上有点羞赧，“韫真，你可是觉得我太好糊弄了？”
姚韫真连忙摆摆手，“当然不是！我在想，往后巧蝶总要出嫁，手上要料理的铺子一定不少，难道方公子还要把账房先生陪嫁过去？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巧蝶这看账簿的本事，是否找个擅长的嬷嬷教一教更好？如若你不擅长这些，起码也得培养个善于看账的可靠亲信吧？
南江县这里的铺子还只小打小闹，账本的漏洞好找，换作其他大点的地方，恐怕不一定了。说起来有点越俎代庖，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方君寿满意地颔首，“有理，巧蝶，你可明白？回头我让娘给大伯母去信，求个精通的嬷嬷来。”
方巧蝶的神色僵硬起来，垂头丧气，“唉……我被骗已经十分可怜了，还要学看账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