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张大了嘴,“你说什么?你、你怎么……”
汪高明倏地站起,目眦欲裂,急急插嘴打断,“胡说!姚韫真,你不要恼羞成怒,坏人名声!”
汪俊材脸色如墨一般,凝重道:“胡言乱语!县令大人乃是本地父母官,他的千金哪里是你一介乡野村女能妄谈的?等姚士弘回来,我倒是得问问他,这就是他的家教?”
姚韫真稳如泰山,眼睛眨也不眨,“汪伯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背信弃义,勾引人家深闺千金,难道就是正人君子?”
金桂冲上前,伸出手狠狠朝姚韫真扇去,“你再胡说!我打死你个小娘皮!”
姚韫真早有准备,侧身避过,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扭在身后,用力朝汪高明的方向一推。
“哎哟!”
金桂同汪高明撞了个满怀,鼻尖酸痛,捂着鼻子叫出了声;汪高明胸口猛地一撞,疼痛不已,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汪俊材来不及管自己的妻子,赶忙查看儿子的情况,“高明,你如何?可要紧吗?”
金桂痛感消退了些,瓮声瓮气说:“高明,哪儿痛啊?还好吗?”
汪高明缓了两口气,挥挥手,“我没事。”
姚韫真冷淡道:“伯母,再动手的话,你的宝贝儿子可不一定没事了。我和人学过两招,可不是你想打就打得了的。你们这点疼,大夫验不出来,别想讹上我。”
汪俊材连连指着她,凌空点了好几下,厉声道:“你、你!泼妇!”
金桂心系儿子,投鼠忌器,脸气得涨红,仍旧停在原地。
“嗬、嗬,看来你有备而来。”汪高明喘了两声粗气,满目阴沉,彻底褪下了温润公子的皮囊。
他对着父母招招手,“爹,娘,先坐回位置上吧,姚韫真,你想做什么?”
汪家夫妇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听从儿子的意思,坐回原位。
姚韫真拍了拍袖子,“我不想做什么,只想拿回二百两银子,你们依照数目还来,两家就此断交,婚约一事,我也不会和你那位心上人当面锣对面鼓地哭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汪高明:“呵呵,你凭什么认为,你说了她就会信?”
满心情爱的女子,听不进旁人的话,反而会认为是污蔑,这点汪高明再清楚不过。
金桂出言助阵,“就是,你再不老实,回头、回头我非得闹得满村都知道你痴缠高明,到时候,你难道讨得了好?你还敢去找方小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姚韫真叹气,“唉,方小姐信不信有什么打紧,只要方县令和夫人信了一分,你们的算盘就要落空了。汪高明,你知道方家在京中的背景吗?”
汪高明不屑一笑,“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不妨告诉你,方县令的兄长在京中乃三品大员,你和方小姐,云泥之别,你若脑子不清醒,有的是人料理你。”
姚韫真:“是吗?那你又知不知道方家门风清正呢?方县令洁身自好,不曾纳妾,连县里有头有脸的老爷们送去美人,他都一个没收。
县令大人仅有一双儿女,自然如珠似宝,不会草率嫁人。你猜,姚家和汪家不能好聚好散的话,我坏了名声,对你难道就毫无影响?届时,哪怕你笼络住了方小姐,方县令还会接纳你吗?”
汪俊材惊诧万分,“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从何处得知这些?”
金桂将信将疑,“小丫头片子,你莫不是骗我们的吧?你们姚家都穷成什么样了,还能知道这些?”
姚韫真:“我们姚家是败落了,但徐家可没有,徐氏宗族盘根错节,样样都要告诉你们?你们汪家未免太自视甚高了。”
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她当然不可能知道的太清楚,三姑姥爷就讲了大概,其余她猜的。
比如送去美人什么的,她纯粹根据以前看的电视剧猜的,还有方县令是不是真那么在意女儿,她同样没有证据,仅靠推测。
没有证据不打紧,只要她说的话上下对应,符合逻辑,汪家人定然能信个八分。
汪家的消息来源估摸就在县学之中,不一定比她灵通,能唬住他们就成。
果不其然,她这么一说,汪俊材和金桂信了九分。
比起汪高明,当年汪俊材还未曾考中秀才,他们在清溪村居住,作为外来的人家,更能切身体会到徐氏宗族的厉害,
汪高明眼底漫起红血丝,不甘道:“你就非得要那二百两?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对你有什么好处?”
姚韫真纳闷了,“二百多两本就是我家的,给你是因为你姚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如今你不想做姚家女婿,把钱还来,难道不应该吗?而且,我娘都说了,钱不够,你们的地来还也一样。
怎么?汪家一门双秀才,还怕挣不回来吗?钱早晚能赚回来,攀上方家的机会可不是年年有,你们未来不想去京城入仕做官?有个三品大员帮扶,少走起码十年弯路。
我言尽于此,你们安安生生还了钱,留个清白的名声,汪家和姚家桥归桥路归路,你们爱怎么攀龙附凤都成。”
汪高明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口才。钱财之事,合该交由长辈处理,等姚士弘来了,我们便商议吧。”
他朝汪俊材点点头,金桂张张嘴,还想挣扎一下,汪俊材拉住了她,长叹一声。
……
姚士弘自觉流年不利,和多年的老朋友谈得不顺,又被小儿子泼了茶水,妻子帮着换好衣服之后,他不知怎的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
来来回回换了两身衣服,他终于回到堂屋。
“什么?俊材,你说同意了?依照我们的要求行事?”
姚士弘喜不自胜,否极泰来,一定是他否极泰来!
汪俊材面色难看,“对,不过从此之后,我们两家形同陌路。现钱不够,我拿地补上。还有,对外只说八字不合,不许有旁的流言!”
听到形同陌路四个字,姚士弘难免失落了会,但随即,他想起即将到手的银子和田地,嘴角不自觉扬起。
“好说,好说,兰娘,快来……”
五天后。
和汪家退婚的事,总算圆满落幕,汪高明去钱庄取来银票,并着家里的碎银,把钱一次性付清。
说好的田地,也已经去了官府登记,过在姚韫真名下。
原本姚士弘想留在自己名下,但想想旁人若知道了,必然非议,最后只能偃旗息鼓。
姚韫真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趁汪高明被方小姐抛弃之前,把他甩出去了。
接下来,她便要着手,让方家知道汪高明的事了。
以汪高明的脾性,一旦让他扶摇直上,能放过姚家、放过她?
想想都不可能,而且,原身会死,汪高明没有直接责任,但和他脱不了关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汪高明想往上爬,本不是错,但他在勾搭别人前,能不能先把和姚家的婚约结束?
没有这一纸婚约,原身不会去县学看他,撞破丑事,进而心乱如麻,不慎摔倒。
她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因此早早死去,不可怜吗?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原身,姚韫真都会出手。
她只说了不和方小姐当面哭诉,可没说不提醒方少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