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酥能理解他那种心境。
人最为惧怕的,不是没登过顶,而是从山顶跌落到尘埃去。
许言生能开口去找人帮这忙,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林桃酥心疼他的同时又有一丝的感动。
对于她这个养鸭的决策,在这个年代,在毫无技术跟经验的支持下可以说是件极其冒险的事。
养得好可以一飞冲天,养不好,这辈子她跟许言生将要背负各种债务,这个债务远不是种地打工能还得清的。
许言生却能在这种情景下对她做到毫无保留的支持,这让林桃酥对他更加喜欢。
这个男人真的就做到了,每一天都能让她更喜欢一点。
“许言生,你想好了嘛,要跟我养三万只鸭子?养得好了,我们可以大翻身,养不好的话说不定连祖宅都要赔进去。”
许言生很清楚这种以诚信得来的投资远比金钱投资更加珍贵,失败的后果他也能想象到,但不试试谁就知道是成败呢。
“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大的决心,剩下的交给天意。”
这话让林桃酥听了觉得无比踏实。
对啊,不就是三万只鸭子嘛,有鸭子,有场地,有饲料,只要用心照顾,没什么养不好的,她连销路都铺垫好了,剩下的还有什么难的呢。
尽人事听天命呗。
突然意识到场地的事因为林有德的阻拦还没着落,林桃酥站起来要往外走:“我去一趟林家。”
她手上可握着王牌,还怕他林有德不成。
许言生听说她要去林家,猜到她去的目的,伸手将她拽着:“你是为租河滩的事吧,这事交给我来处理,相信我。”
“一会村里要召开村集体大会商量土地分包的事,我会在会上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林桃酥听许言生有办法,也就听他的,她手里这张王牌留着更关键的时刻用也好。
下午三点的时候村里的广播准时响起。
“各村民注意了啊,一会到打谷场开会啊,家里能管事的都来,商量一下这个土地怎么分的事。”
四丫在家里睡午觉,林桃酥也就没跟着去。
等四丫醒来时林桃酥看许言生还没回来,便带上四丫过去凑热闹,路上正碰见散会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
村里人纷纷议论的除了土地分包到户的事,还有就是许言生租河滩的事。
“这许言生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那河滩庄稼又种不活,还花钱租,还动用上了他爷爷的面子,想不通。”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受的刺激太多,这脑子都出了问题,养鸡鸡被偷吃,到矿场去挖煤险些丢了命,我听说有钱人家变得穷后,容易变得精神失常。”
“你他妈才精神失常。”
林桃酥听不下去,骂了一句。
对方也觉得林桃酥精神失常,一个以前就有毛病的人跟一个突然有毛病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可真是绝配。
“我警告你们一个个,都把嘴巴放干净点,别让我把你们家里头那些腌臜事往外说。”
原主林桃酥有个癖好,平日里进出虽然总是低着头不与人打招呼,但是那耳朵总是竖着去听各家的长长短短。
“哟,这不是我们家老四嘛,这么大口气?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嫁给什么大首长呢。”
林桃酥听着声音转身去看,就见林慧琴穿着紧身裙,踩着高跟鞋,脸上还戴着墨镜,正趾高气昂地往这走来,她的身后则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司机。
村里人见着都纷纷讨好地开口打招呼:“老三回来了啊。”
“是呢,前几天刚去旅游了,这不回来就听我说我家老四犯病了,所以赶紧回来看看。”
说话间回头从司机的包里掏出糖果派发,糖果最后递到林桃酥跟前,林桃酥没接,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做戏。
“怎么,嫌少啊?三姐包里还有,跟三姐回去,三姐都给你,三姐还给你带了不少衣服。”
村里人都知道林桃酥拿火铳对吴秀莲的事,现在看林慧琴还对林桃酥这么照顾,都纷纷开口夸赞。
“要么说能嫁给大领导呢,瞅瞅人家这气度。”
只有林桃酥知道林慧琴背后的不怀好意。
林桃酥的脸其实跟林慧琴很相似,但是身段跟骨架来说林桃酥更胜一筹。
村里人见着她们姐妹俩时就爱拿来比较,因为林桃酥的性格不讨喜,在村里头林慧琴的风评也一直占上风,但对于林桃酥林慧琴依然有恨意。
就跟吴秀莲觉得是林桃酥害死她腹中的儿子一样,林慧琴也觉得有妖术的林桃酥抢走了她的好身段。
小时候吴秀莲对林桃酥很多时候莫须有的毒打都源自于林慧琴的加害。
所以林桃酥才不相信林慧琴此刻的嘴脸。
小时候的林桃酥经常饿着肚子,没得吃没得穿,那时候别说糖果,就是糖衣都能把林桃酥骗到。
林慧琴摆出一副好嘴脸的目的估计是想把她诱骗回去。
林家现在对她有极大的怨气,她现在在许家,碍于村里人看着,不好找她麻烦,若是把她拐回家去,关上门就是把她打死也没人知道。
林慧琴估计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闷葫芦林桃酥吧,想到以前的种种欺负,林桃酥也想出口气。
“我不是嫌你的糖少,我是嫌你的糖脏。”
“怎么会呢,糖是四姐从包里刚刚拿出来的,你不是也瞧见了嘛,怎么会脏呢。”
“因为你的身子脏,所以你买的糖也是脏的。”
这话彻底撕下林慧琴的嘴脸,她漂亮的眼瞬间就瞪起来,手里的一把糖狠狠掷在林桃酥脸上:“林桃酥,你别给脸不要脸。”
糖果是硬的,天是冷的,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林桃酥当然不白挨这个砸,只见她弯腰捡起半片碎瓦,铲上一坨路边还热乎的牛屎就往林慧琴脸上也砸去。
“笑话,你还有的脸给别人嘛。”
黏糊的牛粪伴着股酸臭就这样准确无误地糊在林慧琴脸上。
林慧琴傻眼了,定在原地,双手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只会发疯似地乱喊乱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