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大亮,沈淮一把掐住了周小衫的脖子,迫她抬起脸来。
这张脸,他们可是心心念念多少天了。就想知道这个时男时女,不男不女,可男可女的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
周小衫因为疼痛,满脸冷汗,一张脸抬起来,瞪大眼睛,看向众人。
“哦,是你。”庄越泽第一个喊了出来:“美心发廊的老板娘。”
难怪呢,她对百乐门的化妆室那么熟悉,她有熟练的化妆技巧,可以把自己装扮成男人,也能把自己装扮成女人。
周小衫的五官长的果然很好,但不是女子娇艳的好,她现在不施粉黛,素颜朝天,一张脸五官精致又锋利。这张脸,果然可男可女。
“这张脸确实是不错。”沈淮打量了一下:“谁能想到这张好看的脸下面,有一颗这么狠的心呢?”
周小衫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恶狠狠的盯着沈淮,一点儿窃意都没有,只是问:“香香呢?”
沈淮不说话,只是和她对视。
“香香呢?”周小衫重复了一遍,渐渐暴躁。
沈淮依然没有说话,沈淮转头对庄越泽道:“叫个医生过来。”
周小衫的样子,看着不太正常。
华心香之前就说了,周小衫的脑子出了一点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狂躁。
“香香呢?”周小衫不顾自己的手腕被手铐勒出深深的痕迹,用一种那完全不是自己身体的力量去拉扯,嘶吼着:“香香呢?”
在这种医院地下停尸房这种天生恐怖的地方,周小衫这模样,仿佛被鬼附身了一样。
“先把人弄上去吧。”于英勋低声道:“老大,这里有点渗人。”
沈淮点了点头。
当下,先给周小衫搜了身。
这会儿可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个随身带着刀片,一刀能砍下人脑袋的凶手,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谁知道她是不是还有第二把刀,若是已经将人抓了,还被钻了空子,伤了人,那就太不应该了。
不过周小衫挣扎的很厉害,即便铐住了一只手,于英勋也有点压制不住。
真的有人天生神力,不论男女。
“这力气太大了。”于英勋非常辛苦,幸亏还有沈淮在一旁。
“想不想见华心香了。”沈淮厉声道:“她没死,你要是老实点,我带你去见她。”
周小衫一下停下了挣扎反抗的动作。
于英勋用力过猛,突然对面抗衡的力气消失了,他差一点把自己甩过去。
“香香真的没死?”
“对。”沈淮也不算说谎:“不骗你,我可以带你去看她。”
“太好了。”周小衫的眼睛顿时就泪汪汪了。
这转变快的大家都觉得是换了一个人。
“太好了,香香没事儿就好,快带我去看看她。”
沈淮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虽然华心香确实没死,但也没有清醒,躺在床上昏迷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要是现在带周小衫去看了,可能随时又要疯。
这人要是装疯,也就罢了,还可以用点手段。要是真疯,那就什么法子都不管用了,不但不能吓唬,还得哄。
“带你去看她,当然可以。”沈淮道:“不过你也只能见她最后一面了。”
周小衫一下子急了:“为什么?”
“她说了,人都是她让你杀的。她是主谋,你是从犯。你没事儿,最多关上几年,她……是要挨枪子儿的。”
周小衫果然听不得这个。
“胡说,不是,跟她没关系。”周小衫又将手铐拽的哐当哐当的响。
“没关系?这么说,杀人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你有什么理由杀她?”
周小衫突然阴沉下来。
她冷笑了一声。
“颜蕙欣那个贱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嗯?”
“她说喜欢我,可一转头,就上了别人的床。”
……
沈淮和于英勋两人都听的一脑袋感叹号。
这一瞬间只觉得荒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颜蕙兰呢?”沈淮好歹找回了理智:“你误杀了她,就没有一点愧疚。”
“误杀?”周小衫嗤笑了一声:“我怎么会误杀呢?”
这也一直是大家的疑惑。
颜蕙兰和颜蕙欣,姐妹俩虽然有七八分像,可也不该认不出来啊。怎么会误杀呢?
沈淮皱眉道:“你和颜蕙兰在孤儿院就认识,也算多年的姐妹,既然不是误杀,她又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地方?”
周小衫冷酷道:“对啊,都是孤儿院出来的,为什么她那么清高,只愿意做服务生。为什么香香做了舞女?”
一时间沈淮都有点不明白。
这话什么意思?
周小衫道:“我只是不想让香香难过罢了,所以才告诉她,我是杀错了。其实我有什么错呢?香香每次看见颜蕙兰,都会觉得自己肮脏,我只是不想让她看见罢了。不过她对我的孩子还不错,所以杀她的时候,我还是要犹豫了一下,要不然,也不能叫她逃脱了。”
“小宝果然是你的孩子。”
“不错。”周小衫道:“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既然香香觉得我该有一个孩子,生一个也行。”
这理由,真是打破了沈淮的脑子也想不到。
但周小衫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
沈淮深深的吸了口气:“带走。”
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只要搞清楚前因后果就行,就不要试图去了解周小衫了。
这世界上,只怕是没有人能了解她。
更不要试图说服她,让她觉得自己错了。
白嘉月今夜也在医院,不过没熬整夜,找了个空病房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听说周小衫抓住了,十分兴奋。
沈淮已经将之前可能见过周小衫各种装扮的目击者都叫来了。
包括孤儿院的蔡素芬,租房的房东。
房东是最崩溃的,因为他在仔细的看了周小衫半个小时之后,确定了一件事情。
她见到的,所谓租房子的夫妻俩,都是周小衫一个人。
所以她从未见到房夫妻俩一起出现,都是一个出现,一个消失。
周小衫,靠着一手娴熟的化妆技术,这些年在海城租了好几个房子,变换着好几种身份。
她第一笔钱,是偷偷藏起的焦泽霖的钱包,后来,抓了江博后,又拿走了他的钱。
这些钱,加上开发廊赚的钱,足够她做这些事情。
华心香还是没醒,医生说,她醒来的机会不大。
江博也没能熬到见到周小衫。
他被从关了三年的地窖揪出来,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和华心香的对质,过度虚弱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波动,没能熬到凌晨。
周小衫在说了一切之后,被沈淮送去见了华心香。
她在华心香病床前,哭的肝肠寸断。
这一刻,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只像是个痴情人。
不过巡捕房不管感情,不管痴情不痴情,不管是否惊世骇俗,只管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华心香在第三天,停止了呼吸。
盖上白布后,周小衫在口供上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