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吾等距邯山县还有一百二十里,但邯山县下村镇仅有十几里路。”
“追兵赶的很快,那蒋如莨一路急行军不停,距离吾等仅有八十里了。”
战马上,李自成大口喘气,听着汇报,神色凶悍。
“传令,全军急行军一个时辰!”
“到此地各村镇,允尔等打粮!”
打粮,便是纵兵劫掠,无论是资财还是粮食,只要抢到,便是自己的。
自明末流贼揭竿而起,诸多流寇赖以生存手段便是打粮。
李自成也知晓,打粮会引起诸多百姓怒火,多向官府举报,泄露义军行踪,甚至敌视义军,将之视为贼寇。
但对于疲惫不堪的义军来说,打粮才是激起他们战力的最佳方案。
自东昌府城被一路追到邯山,李自成部闻言,一肚子怒火终于得以发泄。
一路上凡所过村镇,军堡尽屠,粮食,金银不计其数,终于算是喘了一口气。
听闻探子汇报总兵蒋如莨趁众义军打粮再度接近,李自成终于面色阴沉,狰狞开口。
“拒镇堡而战,一百弓箭手埋伏,先杀几个狗官兵!”
蒋如莨一路追赶,眼见老家邯山县周边村镇惨状,心急如焚,神情暴怒。
如今见这批流贼竟敢占据镇堡正面交锋,狰狞挥手。
“传令,破堡,一个不留!”
村堡多为青石条所铸,李自成率千余流寇居高临下,另千人埋伏周边山林。
一阵弓箭射落,官兵当即死伤数十,哀鸿遍野。
纵然蒋如莨有兵力优势,亦无法完成合围,被埋伏的千余兵马冲杀一阵,又不知从何处出现另一支流贼,官兵便乱了阵脚,又死伤数百,气势为之一颓。
李自成本也未打算死守此地,再度率兵向邯山县杀去,凡过宗祠,皆强行捣毁。
直至夜间,甩开蒋如莨等人近百里,李自成方才于大帐中汇聚麾下将领。
“官兵疲敝,业已安营扎寨。”
侄儿李过疲态尽显,身上血渍未干,平添几分煞气。
李自成皱眉,思索着另一件事。
“那真龙军到底是何人?”
脑海中浮现出青石子威胁姿态,宛若癫狂,李自成愈发忌惮。
被迫率兵肆虐邯山县,引走东昌府总兵蒋如莨,他便察觉到真龙军似有不对。
同时亦听到消息,先前在镇堡与官兵交战,险被合围,竟有一支真龙军数百人率军冲出隘口,方才轻易突围,还有人送来了不少粮食。
“将军,真龙军那边除了送来粮食,还打开了官兵缺口,要吾等转战其他区域,勿要死守一地。”
听闻汇报,李自成眼底愈发阴冷,怒火中烧。
这是将吾等当作棋子?
推到邯山县,又抛到其他区域,只为吸引官兵?
“将军放心,真龙军嚣张不了多久,据探子得到消息,如今青州都指挥使魏昶君已率四千精兵出发,奉旨前往东昌府剿灭平贼。”
“皆是便是真龙军战力再强,亦不可能从此军手中逃脱!”
李过显然也已想到真龙军背后操控,此刻眼眸阴鸷,冷冷开口。
看着自家侄儿汇报,李自成冷笑点头。
魏昶君昔日战鞑子,平青州流贼,众人皆有耳闻,号称其麾下兵马悍过边军。
青石子等人只怕也想不到,不日便有灭顶之灾!
等自己麾下将士在邯山县劫掠一番,便即远遁,坐山观虎斗。
届时青石子真龙军被灭杀,魏昶君麾下精兵必也元气大伤,他再率兵折返,拿下东昌府!
“传令下去,所过之处,一切粮食金银资财,尽数收缴。”
画面出现新的。
京师。
朝堂上,兵部正在汇报山东,山西各地消息。
“今三边总督洪承畴率兵围剿,已平反贼十之七八。”
“贼首王嘉胤死后,麾下流贼崩散,李都司、杜三、杨老柴等神一魁余部屯兵镇原,欲攻打平凉,甘肃总兵杨嘉谟、副将王性善扼守,流贼败退庆阳。”
“曹文诏率兵自拢州汇合,不日便可全歼。”
“流贼李自成部,今会同贼子真龙军攻打东昌府,迄今已围困十余日,每日火炮轰城,东昌府固守待援。”
汇报至此,崇祯面色漆黑,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何等刁民,敢称真龙!
数千流贼,就能弄来火炮,还妄图攻下一府之地。
东昌府守军更是让崇祯愈发愤怒,一府之地,下辖兵马两万余,竟被数千流贼围困至今。
无怪乎流贼肆虐良久,三边总督换了一个又一个,竟久久不能扑灭。
这便是他治下明军的战力!
“固守待援,哈!”
眼见崇祯面色铁青,兵部再度开口汇报。
“青州都指挥使魏昶君,于旬日前已率四千兵马出青州府,赶赴东昌府剿贼。”
直到魏昶君三字出现,崇祯方才松了口气,怒火褪去几分,恢复清明。
昔日青州府流贼肆虐,至青州府大小官吏不敢上京述职,如此凶悍,亦是魏昶君此人率兵平灭,想来此次应当无虞。
想到此处,崇祯心思烦闷,一边期待魏昶君胜,便退了朝会。
朝会散去,成基命等东林党人再度汇聚。
钱谦益指尖敲打,转头看去。
自京师一路向东南而下,便是山东。
如今流贼自从山西,陕西两地流窜,虽洪承畴剿灭大部,但哪怕仅剩一丝,都足以再度燃起。
“流贼,哪里是那般好剿的。”
“魏贼此人狂妄自负,但蒋如莨却是当真知兵。”
“连蒋如莨率万余兵马坐镇东昌府,亦不能驱逐那真龙军,可想而知其战力之惊人。”
“青州府如今富庶,待到魏昶君驱逐流贼失败,吾等倒也有了由头,借此下手!”
昔日仅仅一个私开铁矿的来县,便能引来众人觊觎,遑论如今手握整个青州府,大力扶商之地。
依照惯例冰碳火耗两敬等层层搜刮,必是一笔不菲收入。
一众东林党人俱是家大业大,银子自是越多越好,闻言纷纷点头。
成基命不曾开口,只冷眼看着。
魏昶君此人既不肯追随东林清流,其心必异,动了也无妨。
且待此战之后,再来看此狂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