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四百零五章:君子之教以孝
    守清在家休养了两天,腿好后就领着儿子平章去立政殿侍候女皇起居用膳。

    三岁多的小平章睫毛长得像挂扇,面庞轮廓反倒更像母亲守清,圆方脸,小小面颊饱满柔顿,穿件蚕桑丝的团花纹晴山色襦衫,头顶梳两角,下头的头发随意垂了。

    立政殿第一轮桂花已集完,女皇就叫人挪了紫檀团龙纹椅坐于立政殿外桂树下,内侍们按当年圣德皇后和先帝的习惯,于殿外一角垒石起灶,上摆一小小铜鼎,庭悦和守清小心将竹箩桂花倾倒在鼎内。

    施斯儒从内侍手中持过火折子,微笑道:“你们往后靠些吧,这东西烧起来烫得很。”

    庭悦和守清笑着应了,乖乖坐在矮凳上和女皇一起围观的小平章奶声奶气地抬头问:“祖母,这儿不是您处事的地方吗,不该玩火的。”

    女皇身上随意搭了件鹤纹披风,低下头摸摸小平章的脑袋,笑道:“因为祖母的爹娘在祖母小时候就喜欢在这玩火,祖母还和爹爹抢火折子,他不给,祖母也会和阿娘告状。”

    在立政殿受皇帝皇后共同抚育的公主,翻遍史书也找不着第二个。

    平章若有所思,小孩儿童言无忌,继续问道:“祖母,您是不是想爹娘了呀?”

    “是呀。”女皇点点头,捏他脑袋上的总角辫,“你比祖母还晓得你爹的德性,他若找你玩,不准嫌他跳脱。”

    “孙儿晓得了。”平章有模有样地拱拱手,拉拉给女皇揉肩的庭悦衣袖,水灵灵的眼睛望她:“行止嫂嫂,您上回同我说‘君子之教以孝,非家至而日见之也’,今天这样算吗?”

    庭悦的手微凝,复稍稍用劲:“算。君子教孝道,不必每天上赶着去旁人家里给别人看的,君子行孝,便是教天下为人子的敬重他们的父母,我朝以仁治天下,但孝不可废。”

    范守清太厉害了,您就是传说中的育儿大师?

    有这拖拉机您还给沈弘宁当老婆?您看上他啥了呀,看上他俊还是看上他偶尔很对劲偶尔很不对劲的脑子?

    放好取露盏的施斯儒回过身看向端正坐好的平章,半震惊半感怀地叹:“你父亲七岁上才别别扭扭地会背两句《孝经》,你这么点大就晓得学以致用了。”

    “他不欢喜背的谁逼他都无用,朕记得他小时候《楚辞》就记得极快。”女皇语气有些嗔怪,低头地捏了下平章的鼻子,“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咱们章儿是个聪明的。”

    守清蹲下身轻轻搭了下儿子的肩:“也要记得多谢常来给你做先生的行止嫂嫂。”

    “是。”平章乖乖地给庭悦拱拱小手,“章儿谢谢嫂嫂先生赐教。”

    呜呜呜最乖的永远是别人家小孩。

    庭悦想到在家里不是捶娃娃就是扯花花,凭一娃之力半个月薅秃宣春堂四茬月季,因为会叫“嘚嘚”把陆云起激动得差点当场落泪,最后成功在亲爹怀里又拉了泡的闺女,回忆了下婴幼儿时期就比陆知楼文静一百倍的天使神童沈平章:

    也许……可能,她……也要鸡娃了?

    女皇笑得暖意融融,低头问平章:“章儿可会写字了?”

    平章嗯嗯点头,忽然又皱了眉:“……章儿写得不好看。”

    “无妨,叫你行止嫂嫂伺候笔墨,朕来教你。”女皇搭了下施皇夫的臂站起,牵起孙儿的小手往殿内走。

    范守清盈盈做礼:“瞧这锅香露快好了,文墨的东西儿臣再来掺和就露怯了,便留在外头吧。”

    女皇回头伸出食指远远点了下守清:“你儿子在宫里陪朕住两天再回去。”

    “是。”范守清莞尔一笑,叉手回礼。

    东寝阁用雕龙纹杭绸大屏隔出个小书堂,庭悦平日常在这挑折子,她上前将自己的书墨推开于侧,用镇尺将宣纸平压,与女皇相对而坐,轻轻启开装井华水的瓷盏,倾泻几滴于端砚,撩起官袍衣袖,持过陈香墨条,小心研墨。

    女皇入殿后咳嗽了两声,傅御侍连忙将陛下身上的薄披风又紧了紧,小平章是个小不点,乖乖在桌前站好,女皇将他揽在怀里,附过他细嫩的小手,哼笑道:“叫你行止嫂嫂背诗,祖母来领你默可好?”

    小平章乖乖点头:“好。”

    “陛下惯会欺负微臣的。”庭悦手上不停,颔首赧笑,“今日章儿既论了《孝经》,孔圣引‘有觉德行,四国顺之’于其中,微臣便背这首吧。”

    “有觉德行,四国顺之,好句子。”女皇沉吟片刻,章儿的手又小又嫩,也就不拘他握笔定要端正,轻轻持玉柄狼毫沾墨,引笔小心挥洒,“天子德行盛隆,则臣民自顺。”

    殿中点了龙脑香,章儿写得慢,庭悦也背得慢,这首诗长且晦涩,她中间不小心背串半句,高雅爱好第一人女皇挑起龙眉,跟当年陆云起隔墙吐槽她的语气颇为类似:“行止,前头漏了句。”

    陛下啊,您有这拖拉机叫微臣背个啥,您自个背不就成了!

    天才和蠢蛋永远有代沟,这话她以前想都没想到,如今竟狠狠懂了。

    今日陆云起要留在北衙禁军署领新上任的禁军巡夜,范守清已禀女皇回府了,沈弘宁最近常在舍人院忙活,给庭悦递了个话儿,叫她回府换件衣裳……然后他俩去平康坊絮风阁私会。

    庭悦被风浪卷伐,成了诸多人眼中钉肉中刺,那些大臣一个两个都觉得她狼子野心准备窃国,但没法子啊,女皇偏心眼偏得人尽皆知,放外人眼里,她楼庭悦私递国书欺君罔上禁足完就没了,还被当朝认定她先为皇室宗亲郡王妃再为官员。

    那些人拿贪污腐败、草菅人命、尸位素餐等等罪名来构陷基本没戏,更何况她身清气正确实没干过啥徇私枉法的事,想诬都诬不出来,那就只能走宅斗路线,从郡王妃的名号下手。

    逆推到此处,自然要请君入瓮。

    沈弘宁怕庭悦无聊,庭悦怕沈弘宁无聊,当晚跟变戏法似的一个拿出了双陆棋,另一个掏出了六博棋,俩人大眼对小眼,开始探索赌狗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