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二百四十一章:旱草春苗
    庭悦将脑袋靠在窗边吹风,当真老谋深算,把安西的商货拢在手,就拢住了龟兹一半的经济命脉,五六年生意做下来,就算温宿不想把兵借过去,届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底气拒绝。

    这招是润物细无声的釜底抽薪。

    腊月的寒风打在庭悦的脸上,竟也不觉得凉,她回过头,温宿正在她身后,低头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在龟兹就晓得行止姑娘不欢喜屋内拢炭,瞧你脸红的很。”

    她狠狠地咬了下嘴唇,脱力似的推了他一把,身子死死贴住墙面,咬牙切齿道:“那糕点里面放了什么?”

    温宿眸光暗沉,往桌上的食盒看了一眼,道:“什么?”

    庭悦的手狠狠地掐紧自己的腰身,吃痛后深吸一口气,自觉理智尚存,踉跄了两步,直直对上温宿的眼睛:“你那道求娶本官的折子本官见过,本官自问不是个面貌倾城之辈,真比起来任城公主远胜于我,温宿,本官想问问你,我如何值得你一个都督破皇家尊严,来折辱一个郡王妃!”

    温宿探身上前,死死扣住庭悦的下巴:“我折辱你?当日你在龟兹纵性恣肆,如今被锁在那身礼袍里头,当真不怨怼憋屈?你当真不是在折辱你自己?”

    庭悦的手透过几层衣裳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腰,直对上他的眼睛:“我有什么好折辱我自己的!你又晓得我多少,怎么,你嘴里的纵性恣肆,你觉得陆云起给不了我,你就给得了我了?”

    温宿目光如炬:“我如何给不了你?”

    她只觉头昏脑涨,紧紧咬住嘴唇,狠狠挥开他的手:“谁都给不了我,我要纵性恣肆又有什么用,我生下来又不是去求这个的!”

    温宿面上一怔:“那你在求什么,难道你生下来是去求他一个陆云起的不成!”

    庭悦深吸了口气,她没想到药性发作至顶,手颤得厉害,再没有力去掐自己的腰身,咬着后槽牙用劲去把腰间的箭筒砸到他面上,走两步踉跄一步地往外,她虚弱得很,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咬着牙将门给拉开的。

    因着她不愿暴露自个是女眷的身份,身边只带着西林用来看马,佝偻着身子沿着南曲楼纵深的的长廊往外走,听到后头急匆的脚步,也不晓得是腿上再没有力气,还是她自己狠了狠心,从那南曲楼的花梯上滚了下来。

    顾不上底下那些小厮和姑娘们惊讶的神色,疼痛让人清醒,她说不出话,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往马棚处奔,面上有血,约莫看到远处西林在马棚处坐着,意志力再也敌不过,不顾脏乱地攀着那根粗糙的竹柱瘫软地跪坐在地。

    “大人!”马棚里头大多是伺候的仆从,西林顾不得男女之防,冲过去用身子将庭悦半撑起来。

    她一点一点地往外挪,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撞在陆云起怀里的,只记得被他晕晕乎乎地拢在马上,闭着眼睛听见他的怒喝:“问隔壁恭王妃讨一个太医过来!”

    她是被柯太医用针灸唤醒的,手在昏迷中还不停地震颤,陆云起坐在塌边,紧紧拢着她的双手,外头已有夕阳光照,她似乎昏了好久。

    她额前似乎破了个口子,已经用布团包着了,衣裳也换了新的,嘴里苦干,勉强分开两瓣嘴唇,却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

    “喝点水吧,方才灌了你好些药进去。”陆云起接过翠峰递过来的拓土盏,用瓷羹小心地往她嘴里送了一口。

    庭悦昏昏沉沉地由着那一点水滑入食道,咳嗽了好几声,陆云起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瞳里全是心疼,使劲地安抚:“莫怕,莫怕。”

    她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倒是能说话了,对着下头肃立的柯太医撑虚弱地发问:“是什么药?”

    “旱草春苗。”柯太医说话精简。

    庭悦苦笑了一声:“男女合欢?”

    “这药少量合欢,多了,便是昏药。”柯太医将脑袋往下边低了低,陆云起把纵马把庭悦带回王府的时候她全身震颤,面上落血,人却已没了神志,像块任人宰割的肉一般。

    陆云起用枕头将庭悦的身子垫高,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王妃既醒了,还劳烦柯太医留个食补的方子去膳房做些,今日辛苦太医一趟,事关王府声誉,还烦太医只说王妃是跌了一跤。”

    柯太医垂首做礼:“微臣晓得本分,郡王爷放心。”

    说完此句,他就往后头退了。

    “可好些了。”陆云起往她唇边送了好些水,“我都不晓得我再晚一步你会如何,在平康坊道上只看见你满脸血地被西林驮在背上狂奔……”

    “莫说了……”庭悦闭上眼睛,今日如此狼狈,便算平康坊的围观群众不认识他们,陆云起忙朝务一身官员紫袍,将她抱上纵马回府,也够那些人去揣测好几分了。

    她一个郡王妃无论在朝堂还是内闱都端皇家气度,若被人真猜出来,这回丢的自然是皇家的脸面。

    陆云起紧紧拥着她,方才给她换衣裳,发觉她腰上早已淤青一片,唇间伤痕累累,她自己弄的。

    南曲楼的小厮说,她是从那花梯上滚下来的。

    “都是我的不是。”庭悦轻轻摇头,细弱蚊蝇道,“这世上哪有谁可信的,陆云起,我捅了个大篓子。”

    陆云起拉着锦被将她的肩部围拢,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耳鬓:“太医说这药来得快去的也快,我在吏部给你报了假,只说在家跌了。这额头的伤看着吓人,实则豁口不大,且放宽心在家养几日。”

    他顿了顿:“悦儿没什么可不是的,是我没护好你。”

    庭悦轻轻地拢住他的手臂,药性散了好些,只剩了两段指节还在不受控制地抖动,努力往他怀里蹭蹭:“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外头翠峰将膳房炖的暖粥奉上,他试了试热烫,轻轻吹了吹,觉着好些了,才往她嘴里送了半匙,“喝两口温一温肚子,估计现今你也吃不下什么。”

    庭悦吞了一口就再不肯吃了:“我……我与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公事便罢了,可出来时还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实在是……我自个都觉得污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