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战2
    她望着那些横陈的尸山,心揪成一团,使劲咬着自己的唇,不停地往远处望陆云起来了没有,此刻,无尽的悲悯不由得让她乞求,这些快结束吧。

    可是她明白,碎叶城的主力军还未出来迎战,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果不出庭悦所料,他们倒了二十几桶油就空彻,碎叶城城门由内往外开,拿圆粗木撞城墙的步兵们被从里头冲出来的骑兵们踏践,庭悦远远见耶律平刀锋所指,盾兵向前布阵,后头弓兵搭弓,连带着在城墙上的守兵都开始射箭。

    箭雨如注,箭头依旧带着火药,火星子直落在敌方兵士们的甲胄上头,痛烫难忍,惨叫连连。

    见对面已死了好一片,才见得前军以及左右军的前锋领兵冲前,与他们打将起来。

    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难,呼喊冲天,纷扬的黄土激起,足足有半人高。

    有位前锋支撑不住,已经从马上倒下来了,后头的兵士踩着自家将领的尸骨,杀红了眼似的往前冲。

    她死死地抠住自己的掌肉,却毫无痛觉,虽自认自己也算是个胆大的人,在此刻只觉庆幸,庆幸自己运气好,虽临近战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自私得可怕。

    吼浪滔天。

    她远远往下看,沈弘基和段开山已骑马向前冲,兵士才干平平,若将领此刻有百夫之勇,将领亦要先上,保存更多的兵士,才能为在后面几战中保存更多的力量。

    她看见远远的有个白影,是陆云起的锃亮的明光铠映过来的光。

    他终于来了,庭悦不敢眨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好远好远的白影子,对着旁边的旗兵,压住自己要迸出的眼泪:“挥旗。”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自己亲眼见过,对陆云起的感情反倒从开始的忧心变成无法名状的感激,她甚至会怨,他要是不埋伏地那么久,早点领军来,或许会少些死伤?

    可理智告诉她,自古以来攻城就是死伤大片,必得是双方最僵持的时候,有埋伏的队伍从后直击,才会有最少的伤亡。

    是的,即使现在尸山堆积,依然是死伤最少的阈值。她望着陆云起越来越近。

    他冲在最前面,手中的六菱槊直插进对面一位前锋的将军的肚子,再将那位前锋丢开,砸向往前冲的敏罕感的的脑袋,他一向是个厉害的人物,敏罕感一个不慎,直接被打了下去。

    庭悦恍神,总觉得陆云起依旧是当年在江陵那个领着流民兵却有将军气魄的少年。

    自来步兵比不过骑兵,敏罕感从马上掉下,挣扎着想爬起来上马,被后头的杨四郎的马蹄狠狠踩住,随便来了一刀,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领军的伯颜将军晓得自己被前后夹击,只好自己打马往后撤迎战,陆云起身先士卒,收起长槊,从身后拿出拿出陛下赏的柘木弓,远远地往那位伯颜将军的正额头射去。

    他像是画中的英雄,故事里的天人,疾马飞奔,却箭无虚发,伯颜将军还没调转过头,就已经被箭射穿额头连人带马地全倒下了。那匹红追马还没死,在沙地上腿一抽一抽地抖动。

    庭悦再也抑制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泫然。

    他来了,已僵持大半天的局势轰然调转,箭在手中端稳,每一箭都射中敌军未用甲胄包住的后脖,力有千钧,有些箭竟生生地穿透脖颈而过,只留下一具悲凉的肉身。

    白羽三千骑,红林一万层。

    领将逃窜,敌军兵士们亦有丢盔弃甲的,他不再追,只怒喝一声,万千兵士往碎叶城冲去。

    庭悦勉强撑着自己爬起来,旁边的旗手担忧道:“大人,可要卑职找个人扶您下去。”

    她摆摆手,虽未亲历,喉头却泛起腥甜:“无妨,本官自己能走。”

    她手中用劲,死死抓住那个泥墙,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自古动物有灵,在城墙下头的马厩里乖乖啃草料的白牡丹看见自己主人来了,伸着大脑袋问她要蹭蹭。

    庭悦去摸它有些凌乱的鬃毛,手掌成梳,仔细理了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自己的马儿说悄悄话:“我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牡丹跟小狗似的舔了庭悦一脸的口水,连带着没吃完的草料都黏在她面上。

    她抱着马脖子嘿嘿笑,白牡丹发看她总算开心了一点,低下脑袋示意她帮忙解开缰绳——这一仗打完啦,我驮你去碎叶城看看。

    她至碎叶城元帅营帐时,陆云起正拿掉头盔和耶律平以及许知年说笑。

    另外几位长史都去帮忙清算财物,几位前锋将军点俘虏的点俘虏,点兵的点兵,有些出去找碎叶城民众帮忙收尸,或是去管兵士们,抢些财物就算了,别闹出屠杀百姓的事。

    东树正在帮陆云起解开披在身上的甲胄,被庭悦抓住手示意他放下:“这才没多久,卸甲风厉害得很,再歇一会吧。”

    东树怔住,试探着去看陆云起的眼睛,他望着庭悦有些赤红的眼:“好。”

    耶律平啧了一声:“我瞧陆小将军脸上也不干净,许元帅拿块帕子给楼小官人,叫她给陆小将军擦擦。”

    许知年应声,从桌上拿起帕子团成团,砸向庭悦的脑袋,陆云起眼疾手快,挡手接过,松开拳,示意她去拿帕子。

    庭悦一脸疑惑:“元帅大人,为何要我擦?”

    许知年与耶律平相视而笑:“你官最小,你擦。”

    这这这这,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不能这么压的呀!庭悦撇撇嘴,认命似的拿起帕子,仰头去擦陆云起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血迹和沙尘。

    几日未见,他虽没瘦,精神也还好,不过总有些累倦,她有些心疼,示意他坐下,将额间发丝那些沙土一点点抖去。

    陆云起试探着想去摸她认真的脸,又觉不好,悠悠放下,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耶律平在旁边咳嗽两声,意味深长道:“陆小将军本次有大功,回京后必然厚赏。”

    陆云起连忙拱手做了个礼:“末将不敢当。”

    许知年轻笑:“有什么不敢当,陆小将军下手蛮快,嘴巴倒是闷得很,你说是不是啊楼小官人。”

    “啊?”在偷偷给陆云起编双马尾麻花辫的庭悦的莫名被叫,不小心拉了一下刚编好的辫子。

    陆云起吃痛,嘶了一声,拽住自己肩边的麻花长辫,表情更是疑惑:“楼小官人为何给陆某梳胡人的发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