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陈心念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心里有鬼的人,听什么都是威胁,却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污蔑。”

    陈心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喷瓶,她拿着喷瓶,对着老师晃了晃,说道:“这个,就是那瓶香水的小样。”

    说完,心念就把喷瓶对准男生,按了下去!

    男生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向角落里躲了过去。

    办公桌后,老师猛地起身。

    “陈心念,你疯了!你要在办公室里行凶吗!?”

    心念把手里的喷瓶标签展示给老师。

    刚刚还满脸愤怒的男老师,此刻顿时愣住了。

    陈心念手里的喷瓶上写着“免洗洗手液”。

    “您看,”陈心念指着角落里的男生微笑道,“他对香水的反应那么大。”

    “如果那天我真的对着他喷,他怎么可能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呢?”

    陈心念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尤其是那男老师,此时脸上的表情像被喂了一坨大的。

    他的办公室里有监控,刚才那一幕,肯定已经被录下来了。

    如果陈心念真的要申诉,肯定能轻松摆脱嫌疑,搞不好还要把他弄进去。

    “伶牙俐齿。”

    这男老师从桌上抄起那叠文件,来到陈心念面前,把一支笔塞进了她手里。然后抓住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往文件上按。

    “签了!”

    “难道你不想毕业了!?”

    陈心念没想到对面居然来硬的,她用力地想要挣脱,但没用……对方是铁了心要她签名的。

    两人的争执越来越激烈。

    陈心念的力气不如男老师,但是她拼了一股毅力,怎么也不肯签名。

    忽然,陈心念手里的笔刺在男老师的手上。

    这老师一时吃痛,松开了手。

    但陈心念来不及收力,整个人惯性地摔了出去。

    “咚——”

    陈心念只觉得脑袋像是被榔头捶了一下,一股无力感传遍全身,她的意识飞快地离她远去……

    恍惚之间,心念似乎听到了剧烈的砸门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但心念已经无力回复,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心念再次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想要动一下,但是没有成功,身体传来瘫软麻痹的感觉。

    心念没有慌张,她知道这可能是麻醉过后的正常反应。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如果你们祁家不能给心念一个交代,我就退出跟祁家所有的合作!”

    是苗芳!

    老师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心念还没来得及细想苗芳话里的意思,就听到另一个更加明艳的女性声音响起。

    “让小愈安娶心念!”

    “她就是我孙媳妇,别的我不认!”

    心念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书秦,祁愈安的奶奶。

    怎么苗老师和奶奶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心念就得到了答案。

    只听一个男人说话了,语气深沉浑厚。

    “你们……像什么样子。”

    这个声音心念也听过,是祁家老爷子,祁山海。

    他平日里永远充满威严,说一不二,但这一刻,似乎有着浓浓的无奈。

    “你们说的是家事,但这里是医院,”祁山海对两人道,“不要在这里说,回家慢慢商量,我又没说不同意。”

    书秦女士显然对祁山海的缓兵之计熟悉得不得了,根本不吃这一套。

    “家事?现在床上躺着的是我孙媳妇,我就是病人家属,家属不说家事,难道聊工作吗!?”

    书秦个子小小的,但气场两米八,逻辑缜密,直接把祁山海接下来的话都噎在嗓子眼里。

    但她还没结束输出。

    “祁山海,你要是再敢阻拦,我就从今晚开始绝食!”

    书秦女士说完,大大的眼睛盯着她老公。

    祁山海的脸色罕见地变红了些,他拿着雕花手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世上能让他破防的人不多,偏偏面前这个就是。

    苗芳握了握身旁老姐妹的手,让她别激动。

    “我徒弟那么优秀,跟愈安结婚,最合适。”

    苗芳的声音平和而坚定:“前几天,他们来我家吃饭,小两口在餐桌上眉目传情,我都看在眼里。”

    “咱们都是老人了,死攥着不放有什么用呢?”

    苗芳看了眼病床上的心念,道:“她们年轻人都已经能撑起一片天了,我们应该成全她们的选择。”

    “谢谢苗教授。”门口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

    一身白大褂的祁愈安拿着一叠化验报告走进了病房,正好听到了苗芳的话。

    “臭小子!”祁山海骂道,“你今天故意把她们叫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你不要以为领了证就行,在我们家,必须办酒席才算结婚!”

    祁山海话音刚落,祁愈安还没说什么,书秦先惊讶道:

    “领证了!?”

    “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对祁山海道,“这都什么年代了。”

    “这个婚宴办定了,你不同意的话,我来主持!”

    祁山海被气得,手杖铿铿铿地戳地砖。

    但是书秦已经不理他了,她抓着苗芳的手,笑着说:

    “到时候我们一起坐在上面,我代表男方长辈,你就代表女方。”

    书秦虽然向来不着调,苗芳从来不陪她胡闹,但是在这件事上,两人出奇的一致。

    苗芳:”也不是不行。”

    “好了!”

    祁山海看到画风越来越不对劲终于绷不住了。

    拔高音量道:“你们都不要说了!”

    “我来挑日子。”

    说完,祁山海狠狠瞪了自己孙子一眼,转头就往门外走。

    病房里,书秦还指着祁山海离去的方向,对苗芳吐槽道:“死要面子,跟我们不会挑日子似的。”

    病床边,祁愈安握住心念的手。

    心念虽然还不能动,但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热。

    随后传来男人的耳语:

    “心念,别担心,我给你做的手术,手术很顺利,没有后遗症,也不会留疤。”

    “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办婚礼。”

    “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病房外。

    有一道瘦削的身影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

    江池。

    他面色晦暗,头顶深色的伤疤依稀可见,那是前几天被祁愈安打的。

    自从听说祁愈安和陈心念已经领证的消息后,江池就暴瘦了一圈,此刻都有些脱相了。

    见祁山海出来,他赶紧迎了上去。

    “爷爷,心念她……”

    他的问话,被祁山海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

    一秒钟的停顿后,祁山海沉声道:

    “把所有关于陈心念的视频和照片都删了,以后不要再提,你就还是我义孙。”

    说完,祁山海带上早已等在病房门口的管家和保镖,离开了医院。

    江池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周围都像幻境一样很不真实。

    走廊里,医生、护士、病患和家属来来去去,但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仿佛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

    祁山海的意思很明确了。

    如果他以后还敢提关于陈心念与他的过去,那么祁山海不光会收回给他的一切,还可能让他永远也无法翻身,就像他母亲和徐荔那样。

    江池后来去监狱里看过他母亲和徐荔。

    探视室的隔音玻璃后面,是两张满是伤痕的脸孔。

    连脸都那样,更不用说被条纹监狱服遮蔽的身体。

    江妈和徐荔进了监狱后,起初还仗着点小聪明,没有惹别人。

    但是江妈那股不讲理的性子哪里能克制,只过了两周,就惹了一个狱中的大姐大。

    从此以后,狱里的人就天天给两人使绊子,抢她们吃的,还早晚都拳脚相加。

    江池去探视她们的那天,江妈整个人扑在玻璃上,抡起拳头猛砸玻璃,还大声咆哮着什么,即便被狱警控制住,也没有闭上嘴。

    江池就这么默默看着,仿佛探视室的玻璃是一块屏幕,那头的歇斯底里是跟他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眼前的视线正变得模糊,眼睛里像有蚂蚁在爬,这是新眼角膜的排异反应。

    医生说从没见过排异反应这么激烈的患者。

    但江池知道,这是报应。

    他正了正手腕上的天价手表,到点了,他要去出席婚礼了。

    那是对他迟来的审判。

    ……

    祁家。

    豪宅前的花园,被各色鲜花装点得宛如梦境。

    身着礼服的人们行走在花园里,逐渐分列成两列。

    目光都聚焦在大门口那辆刚刚停下的红旗之上。

    祁山海站在人群尽头,皱着眉,喃喃自语:“真是胡闹,我特地找伦理学大家,设计了一整套婚礼的流程,结果一点都没用上!”

    书秦站在他边上,瞥了眼他的脸,笑道:“少把你们那套东西加在别人身上。”

    祁山海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今天的婚礼是心念自己策划的,她没请自己的养父母,没有什么跪叩的仪式,更没有父亲握着女儿的手把她交给老公的桥段。

    自己的师长、姐妹、闺蜜、好友,跟谁关系最亲近就叫谁来。

    所有人开心地聚首,真诚地祝福,这就够了。

    车门缓缓打开,祁愈安从驾驶室里走下了车。

    陈心念也同时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没等老公来开门接她。

    她啪地关上车门,对朝他走来的祁愈安利落地伸出手。

    十指相扣。

    道路两旁,宾爆发出热情的欢呼声,随之而来的是不绝的掌声。

    来到苗芳身边时,心念探身,与苗芳紧紧地拥抱了几秒钟。

    另一边,书秦也握着祁愈安的手,跟祁山海一起交代着什么,祁愈安微笑地点头回应。

    “姐姐好美!”韩悠宁高声喊着,给心念递了一把捧花。

    心念接过,就听不远处的苏绚在那里喊:“快给我生个干女儿!”

    心念直接笑着把捧花丢了过去。

    她一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手与祁愈安掌心相扣,两人一起大步走向鲜花簇拥而成的拱门。

    两人站在拱门之下的那一刻,礼炮适时地响起。

    意料之中礼炮的声音并不刺耳,因为祁愈安已经先一步捂住了心念的耳朵。

    陈心念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双手穿过他的怀抱,环抱住了男人的脖颈。

    她踮脚,吻上了男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