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遇只是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叶悠悠从他的手里拿过纸巾,“我自己来!”
等她擦的差不多,封景遇又开口,“你淋了雨,正在发高烧,刚才刘梅为你服了退烧药,盖好被子,别乱动!”
叶悠悠抬起发沉的眼皮,“现在几点了?”
封景遇抬起手腕,“晚上八点!”
叶悠悠霍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要回去!”
“我送你!”封景遇顿了片刻,“或者,让他来接你!”
“他?”叶悠悠愣了一下。
“夜湛!”封景遇尽量保持着平静的情绪,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你知道他来A市了?”叶悠悠诧异的抬眸。
“听人说的。”封景遇捡取掉落在床头的毛巾。
“他早上回欧洲了。”叶悠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封景遇这个。
“怎么没随他一起回去?”
说这话时,封景遇的内心划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酸涩。
他只好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来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叶悠悠听到这话,不由得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希望我离开这里?”
他当然希望她留下,可是她会听他的吗?
并且,夜湛是叶悠悠的救命恩人,他也是从心里感激这个男人的。
如果没有他,她的悠悠或许已经不在人世。
没有什么比叶悠悠的性命更重要,封景遇忽然跳出以往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两个字:成全。
他忽然明白,叶悠悠为什么会嫁给夜湛?
四年前,对于她来说,自己是狠心的恶魔;而夜湛,是让她重生的神,魔和神相比,胜负自分。
况且,夜湛又是那么优秀的男人,叶悠悠是有理由爱上他的。
虽然有的时候,他依然以为,叶悠悠还像从前那样爱他,但见到她和夜湛在一起的情景后,封景遇不那么自信了。
那个女人或许还没有彻底放弃自己,但那或许是因为恨。
他的嗓音低沉嘶哑,“我和你早已经结束,前段时间,是我痴心妄想,那些话,就当我没说,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这些话时,封景遇感觉一股热流已经涌到了眼眶,但他硬是把眼泪咽了下去。
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哭?那太丢人了,尤其是在叶悠悠的面前。
叶悠悠的心一沉,这男人果然绝情。
前段时间,对她百般殷勤,说尽好话,不惜以跳伞来换取她的信任,可带着安以薇去国外度了个假,回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幸亏她当时没有心软,否则,又被这块石头绊倒了一次。
“我手机呢?”叶悠悠问道。
刘梅连忙将她的东西拿了过来,“太太,这是您的衣服,还有手提包,我为您烘干了!”
“谢谢!”叶悠悠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有几个沐小渔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
“夜紫,你怎么不接电话?两个宝贝我接到了。”
间隔两个小时,又发来了一条:那我们先吃饭了,做了两个宝贝最爱吃的炸虾球。
叶悠悠连忙回复一条,“辛苦你了,让他们早些睡,我还有点事,忙完了再回去。”
发完信息之后,她开始穿衣服。
刘梅看着她,说道,“太太,外面的大雨还在下,您又在发烧,现在出去恐怕会着凉的,要我看,您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其实,叶悠悠心里是矛盾的。
她当然想尽快回去,见到两个宝贝,可是自己现在正在发烧,担心把感冒传染给两个宝贝。
走晚些也好,等两个宝贝睡了,她再回去,也安全一些。
想到这里,她对封景遇说,“我有些头晕,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稍后再走,你有别的事,先去忙吧!”
有你在,我还哪有别的事?
可这是封景遇的心里话,既然决定放手,选择成全,就不能表露出来。
可他怎么也做不到转身就走。
“要不,去厅里坐坐?”
“好!”厅是一个相对有距离感的地方,叶悠悠还算有安全感。
刘梅上了茶之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变小,肆意地拍打着世间万物。
沉默了良久之后,封景遇低沉的开口,“有时候,觉得人生很长,可他明明很短,短到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身后的事,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了!”
叶悠悠意外的抬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男人如此感慨人生,甚至还有些颓废。
但看他的表情,落寞,伤感,还有些掩饰不住的悲痛。
“发生了什么事?”叶悠悠感觉有些不对劲。
“悠悠,我大哥走了!”封景遇哑着嗓子答道。
叶悠悠知道封景城身体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年,也正是因为封景城有病,父亲封振跃才替他定下一门并不门当户对的亲事,那就是娶一家小传媒公司老板叶天行的女儿。
宋美青哪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于是便把叶悠悠灌醉,下药,脱了衣服之后送到了封家。
可谁知,封景城根本不愿意娶她。
于是,封景遇代替大哥封景城来找叶悠悠谈话。
他进到房间后,叶悠悠只好药效发作,两个人稀里糊涂地上了床。
这样,她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封景遇,成为了封家的二少奶奶。
如今,听见封景城走了,叶悠悠心里既震惊又难过。
其实,她对封景城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他和封景遇长得一点都不像,性格也随和,是个不错的人。
他并没有因为她成为自己的弟妹,而对她有任何偏见,反而对她气气。
而封景遇,别说平时对别人刻薄严厉,可在他的大哥面前,还是很有耐心和亲和力的。
原来,他前些天去国外,是为封景城奔丧,并不是和安以薇去度假。
是她错怪了他。
封景遇红着眼睛,望着窗外的雨落沉声说,“他走得还算平静,撑了这么久,已经是奇迹,天堂里没有病痛,只有鸟语花香!”
叶悠悠起身,缓步来到他的身边,“景遇,节哀!”
她又喊他景遇,像四年前那样,温柔,善解人意。
他多想握紧她,在她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是,他不能。
因为,他选择了——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