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跟在康熙身边这么久，自家主子的心思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别看自家万岁爷处置惠嫔时那般利落，但毕竟是身边十几年的老人了，这心里还是有点不畅快的。
“她今日也累着了，这会儿应该睡下了，朕就不去扰她了，回乾清宫吧！”
康熙此刻确实心情一般，也确实很想见秦柔和刚出生不久的胤祉，但想到天色已深，扰得那一大一小不得安睡又不好，而且自己情绪不佳在秦柔面前带出些什么就不好了。
产后之人最忌的就是心绪起伏。
“是！”
得到康熙的答案，梁九功忙遣人先去乾清宫安排。
秦柔得到惠嫔被黜的消息是在第二日清晨。
今年后宫的事虽是不多，但桩桩件件都不小，前有端嫔董氏被废为常在，昨夜一向在皇帝面前得脸的惠嫔居然被贬为位份最末的答应，知道的宫人们闭口不言，不知道的宫人则是暗自揣测，甚至有人猜想是因为秦柔。
“她到底是个有魄力的！”
当时在场的康熙和僖嫔不明就里，并没有对那拉氏的举动有疑，但秦柔却是难得知道前因后果的人，那拉氏昨日这出，不知道谋算了多久。
“慎嫔娘娘虽是为着自己，不过也为主子除掉了惠嫔，不枉费主子先前对她的倾心关照！”
半夏高兴地说道。
“八阿哥怎么样？”
为了能顺着惠嫔的谋算让她毫无戒心，那拉氏昨日与自己几乎同时生产必然也是用了手段的，不过那拉氏的胎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瓜熟落地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行这冒险之事。
“身子是有些弱，但听僖嫔娘娘说并无十分有碍，以后养得仔细些，平安长大是没有问题的！”
那拉氏怀这孩子时本就身体底子虚，中间又有惠嫔设计的药囊一事，虽然没有落胎，但还是有些损伤的。
“不过皇上也太宽仁了，这实打实谋害皇嗣的罪过，只是降位，竟让她保住了性命，好在旨意上有一条终身不得晋位，要不然主子还要放着她以后东山再起！”
半夏语气里有轻微的不满和抱怨，但如今她已非当年言语无忌的小宫女，所以虽然屋子里没有旁人，这话还是说得很轻。
“皇上是为着五阿哥，不过将人留在延禧宫，也就是任由现在的慎嫔处置，只要不过分，他就不会过问，也算补偿慎嫔了！”
在康熙眼中，惠嫔和端嫔究竟是有些不同的，先不说生子生女这一点，惠嫔面上温柔良善，实则一言一行都是带了心思的，在皇帝面前自然比端嫔有地位。
五阿哥保清又是如今健康长大的儿子之一，康熙看在儿子份上，也不会将人赐死，不过也正好和了秦柔的意，对于纳喇氏来说，永失权势，才是最大的惩罚，何况还有恨她入骨的那拉氏在，以后的日子自不会好过。
“主子，皇上过来了！”
说话间康熙已经让人除下身上的披风，站在暖炉前：“昨儿个睡得好吗？胤祉醒了吗？”
时过一夜，康熙似乎已经完全将惠嫔一事抛诸脑后，脸上的笑意淳厚又温暖。
“奶娘刚喂了奶，这会儿睡得正香！”
秦柔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康熙领会，再说话时就压低了声音：“方才朕去书房，小四他们几个吵着要过来看弟弟，朕怕他们吵着你，就没准许，这会儿几个孩子估计心思都不在书本上！”
康熙暖了身子后就走到秦柔床边上坐下。
“半夏，给皇上端碗热汤过来，外边天这么冷，皇上这般急匆匆地赶来赶去，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好！”
现在日头尚早，算着时间康熙一下早朝就去了南书房，在南书房没待一会儿就又来了这里，中间定是半分停歇都没有。
“无碍，这点寒意朕还不放在眼里，记得顺治……”
康熙一边说着自己幼时的趣事一边掀开盖子喝了一口。
“这是？”
康熙只喝了一口，嘴里就有一股甜腻的味道，还有一股浓郁的枣香，他方才只顾着说话就没有往盏中看。
这是红枣雪蛤汤，喝了后身子暖暖的，能驱寒！
“唔！”
看着秦柔笑吟吟的样子，康熙把“这不是妇人所喝之物”咽了回去，一口喝尽了。
“朕今日这么急着过来，也是有事要与柔儿商量！”
康熙觉得嘴里甜腻得慌，还好梁九功奉上了一盏茶，喝了一口缓解了那腻味才又说道。
“都下去吧！”
康熙说了这句后看了梁九功一眼，后者忙让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他，半夏和白芷。
“朕想着重新给阿哥们序齿，这名字也需得改改！”
“皇上……”
“柔儿有话就直说吧，这里也没有旁人！”
康熙见着秦柔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说道，给儿子们重新序齿取名本就是天子家事，要不然他也不会与秦柔商量。
“重新序齿后，是不是早逝的大阿哥和二阿哥都……”
“两个阿哥虽不幸夭折，但若重新序齿，将来未必再有人记得他们，尤其是大阿哥，是皇上第一个儿子，皇上知道，孝诚皇后在世之时，对臣妾多有翊助，臣妾斗胆……”
“不过是朕与你之间的闲话家常，何必拘这些礼！”
秦柔正想低首行礼，却被康熙握肩拦住了。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赫舍里……朕到底亏欠他们母子！”
康熙让秦柔重新靠好后，叹息了一声，看着秦柔的眼神更加柔和，赫舍里逝去多年，这满后宫里也就眼前这人还记得那些恩惠，其实那些恩惠赫舍里施予的时候也未必全是真心。
“罢了，重新序齿一事就算了！”
听到康熙的回答，秦柔心下稍安。
若是重新序齿，承瑞就会成为大阿哥，虽因着双子同生，承瑞和赛音察浑都与皇位无缘，但这“长”的名分到底不一样，尤其是康熙未立太子之时。
“皇上方才还提到改名，不知皇上给阿哥们重新拟定了什么名字？”
只要不重新序齿，改个名倒没什么。
“朕是想了几个，保清改名为胤褆，保全胤礽，刚出生的八阿哥名为胤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