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嬷嬷看着椅子上重新打起精神来的人,轻声问道。
“本宫若是无子,将来登上后位也不过得一时荣耀,储秀宫不论谁生下皇子……本宫膝下必须要有皇子,亲生的不行,养子也可以。”
“何况皇上是多么重视子嗣……”
钮祜禄氏眼底都是黯然,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仅是为家族权势,也是为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主子年纪还轻,将来未必没有自己的孩子……”
章嬷嬷到底是心疼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不由想安慰几句。
“宫里女人易老,本宫已经算不上年轻了,总要留一手,若是……”
即使钮祜禄氏已经几乎对自己能怀上孩子无望,但还是不愿亲口说出。
“娘娘既然已经决心如此,老奴必定会好好安排的。”
“不过说到这事,主子以后还是要防着延禧宫那位,老奴瞧着那位的心思,可不简单,就是这次……”
章嬷嬷说着便皱起了眉头。
“纳喇氏?她在后宫毫无凭仗,除了靠着本宫,还能如何?”
钮祜禄氏依旧是傲气的,也是因为纳喇氏一直伏低做小,任训任骂,她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章嬷嬷见此,也只得止了话头。
……
“微臣给娘娘请安!”
“莫太医请起!”
距离秦柔受伤已经过去三日,她身上的伤已经基本没有疼痛感,脸上的那道伤痕也结了痂。
“本宫今日请太医过来,一是感谢,二是也想请太医把个脉!”
“听白芷说这些药膏都是太医的独门秘方,用来效果确实极好,以莫太医的医术,将来超过令伯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秦柔说是让人过来看脉的,但也没伸出手,只是淡笑着看向下面垂手而立的年轻男子。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当不起娘娘的夸赞!”
男子的声音照常恭敬中透着清冷,而秦柔后面的那句试探他好似全当没听见。
“本宫知道莫太医只愿恪守自己的本分,但这本分二字在这宫里恰恰是最难得的。”
男子听到秦柔似感慨的这句话才微微抬眼,不过还是没有直视秦柔的面容。
“你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本宫既然找了你过来,便是看重你的心性,自不会让你做违心之举。”
“娘娘有话不妨直言,微臣分内之事必会竭尽全力!”
秦柔看着眼前拱手深揖的男子,心里觉得有些敬佩,这样的人看上去倒真有那种青竹宁折不弯的君子风骨。
“本宫想将这钟粹宫上下的安危托付给莫太医,可否?”
与这样的人说话,委婉不如直言。
“救死扶伤是微臣份内之事,娘娘若是不嫌弃微臣医术鄙陋,微臣自然愿意。”
“有莫太医这句话,本宫心安许多。”
秦柔一边说着一边朝半夏使了一个眼色,半夏立时上前给秦柔整理好袖子,放了帕子在手腕上。
“娘娘身体并未有碍,腹中胎儿也安然无恙,依微臣之见,这安胎药也可不用,毕竟是药三分毒。”
秦柔脉象无异,莫太医只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不过娘娘脸上的伤痕,还是要注意些,近日不要用刺激色重的食物,也不要用手触碰,以免留下疤痕。”
“多谢莫太医,半夏,替本宫送送!”
秦柔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了外面康熙驾临的通禀声。
“奴婢给皇上请安!”
“微臣参见皇上!”
秦柔迎到门口的时候,康熙刚步上廊下的台阶。
“起吧!”
“谢皇上!”
“爱妃身子不舒服吗?”
康熙看到旁边身穿蓝色补服的人,微微注目刚起身的秦柔。
“奴婢无事,莫太医只是来请个平安脉!”
“爱妃无恙就好,你先退下吧。”
莫太医应声退下,秦柔跟着康熙进了内室。
“爱妃脸上的伤……”
康熙那日因着前朝紧急军情匆忙离去,对秦柔脸上的伤视线仅一掠而过,没想到现在一看似乎挺严重的,红褐色的疤痕十分明显。
“很丑陋吧,皇上别看了!”
秦柔侧头想要避过康熙的视线。
“朕都来了,爱妃难道还要把自己……”
康熙抬手将秦柔的脸掰转回来时,看到的却是一双通红的眼睛。
“朕弄疼你了……”
康熙难得脸上有些讪讪的,咳了一声收回了握住秦柔下巴的手。
“没有,皇上难得来奴婢这里一趟,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吗?”
秦柔嘴上说着没有,眉眼却是都垂下了,从康熙这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绝美黯然的侧颜。
“爱妃那日受了伤,朕今日是特地过来探望的,身上可还有别的伤口?”
康熙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心虚,还有一种细细密密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这脖子上的是烫伤?”
“无碍,已经过去三日,都不怎么疼痛了。”
“多谢皇上关心!”
秦柔今日对康熙格外冷淡,稍稍带了些负气的意思在里面。
“朕记得年初外邦有进贡一盒白玉凝露胶,去疤痕最是有效,梁九功,回去后记得着人送来。”
“是,万岁爷,那膏药奴才从前就听闻过,是用了外邦特有的药材制成的,不仅能祛疤还能调养容颜!”
梁九功见屋子里气氛冷清,有意活跃一下气氛。
“奴婢多谢皇上恩典!”
秦柔起身想要福身感谢。
“爱妃坐着吧,你腹中又有了孩子,闹这些虚礼干什么?”
康熙将秦柔重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心里突感一阵无力,以前在钟粹宫的时候,秦柔不是娇笑着撒娇,就是温柔以对,他每次来心中都很是舒服。
然而,今日心中仿佛被投进了一块重石,沉得让人难受。
若是在旁人那里,他早就甩袖离去了,但是现在,一是因为确实前面有几桩事委屈了这个女人,心里愧疚;二是秦柔现在怀着自己的孩子;三则是看到秦柔脸上那条疤痕,他就有些心软。
“朕知道,前些日子多有委屈爱妃之处,朕……”
康熙自八岁登基,即使是在未亲政的那些年里,名义上也是天下至尊,是以,从未与人解释过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