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起身对着康熙福了福身，就要扶着宫女的手往下面走去。
“爱妃殚精竭虑了这些日子，怎么好再劳累，让梁九功去就是，朕的颜面想必还是有些用得上的。”
康熙止住李氏的动作，重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对着梁九功点了点头。
帝王的颜面后宫众人无人敢不看在眼里，没过多少时间，梁九功就带着钮祜禄氏到了宫门口。
“奴婢给皇上请安！”
钮祜禄氏穿着一身华丽的旗装，发髻上是亮眼闪烁的点翠镶珠七凤金钿。
“起身吧！”
康熙声音里不辨喜怒。
“钮祜禄姐姐终于来了，皇上可盼了好一会儿了，刚才听内监说姐姐今日概不见人，我还以为姐姐还在意昨日的事呢？”
李氏这会儿说话又直来直去了。
“怎么会，皇后娘娘仙逝没多久，本宫帮着皇上打理六宫事务，千头万绪，这一忙乱，难免心情就不好，对妹妹们的规矩也就严苛了一些，还望众位妹妹不要在意。”
钮祜禄氏笑着说完这话后又看向上座的康熙，神情变得有些忧伤。
“以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奴婢也就帮把手，没想到自己全部上手后才知其中不容易。”
“皇后正位中宫多年，行事一直妥帖细致，你初初接收这些事，难免有些不顺，以后就好了。”
提到早逝的原配妻子，康熙脸上也带出些忧伤的神色，连带着看向钮祜禄氏的目光也变得温和几许。
“奴婢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负皇上和娘娘的重托。”
秦柔看着钮祜禄氏和康熙脸上相似的怀念之情，心里觉得有些讽刺，赫舍里生前在后宫最大的敌手就是钮祜禄氏，如今自己的丈夫倒是与自己的仇敌一起怀念自己。
希望赫舍里这次是真的去轮回转世了，否则就是魂灵在也是要气得吐血的。
“皇后娘娘待后宫姐妹们向来宽仁大度，就是奴婢心中，也是时时想念。”
李氏也不甘落后，拿死人作借口，谁不会。
“是啊，娘娘是个和善人……”
“娘娘管理后宫一直是宽严相济……”
眼看着这场不知什么目的的聚会变成赫舍里的悼念会，秦柔想起赫舍里两世的悲剧和对自己的善意，忍了忍，终究还是出声了：“皇上，李庶妃，现在人都到齐了，不知今日这聚会，是作什么的？”
“刚才听皇上和李庶妃说起是为前线的将士做的善事，奴婢已经等不及想知道了，若是皇后娘娘还在世，想必也是很想为他们尽一份心力的。”
秦柔这话说得突然，众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来，和康熙目光相触时，她微微笑了笑，一看就是那种礼节性的浅淡笑意。
“今日爱妃是主角，这事就由爱妃开口吧！”
秦柔见康熙把目光收回，心里松了口气，她刚才确实是一时气愤和为赫舍里不值，才会骤然开口，说到一半还是有点心虚，毕竟她打断的，是对现在康熙最珍视的女人的怀念，所以后面她才又捎带上了赫舍里。
赫舍里现在是康熙的白月光，在帝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敌。
赫舍里的话题本就是钮祜禄氏提起，李氏也巴不得略过这一节，听到康熙的话，脸上的哀戚之色一散，又换上一副笑容：“自从去年开始，那些反贼就开始作乱，将士们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前线浴血奋战，不分日夜，守护天下安危，我们作为女子，也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唯有将自己平日里积攒的月钱和首饰捐出来，虽说只是绵薄之力，但外面这些大人们见了，没准也有了这个心思，倒时就积雨成流，人人效仿。”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和皇上提起此事，就是些深宫妇人的胡思乱想，没想到皇上也觉得不错，所以才有今日请各位姐妹过来相商一事。”
李氏脸上的笑意且羞且深，时不时看向康熙的目光里更是娇意横生。
“你这可不是些胡思乱想，是实实在在地为前线的将士们着想啊。”
自从钮祜禄氏来后，李氏就将主位让出了，自己坐了康熙左边的位子，就是如此，也不妨碍两人眉目传情。
“娘娘不愧是将门之后，我们这些在锦绣衣堆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处的，奴婢入宫不久，待会儿回去后一定好好理理自己那些钗环首饰，让宫人们送来娘娘这。”
李氏话音刚落，靠近末座的一人笑盈盈地起身说道，秦柔看去，还是方才最先说话的易氏，这是又奉承了李氏，又想在康熙面前出了风头。
有易氏开头，其余妃嫔门也都争相表态，连纳喇氏都开口说要把五皇子得到的赏赐都捐出来。
“皇上，奴婢刚才听了李庶妃的话，倒也有一个想法？”
众人之中，只有钮祜禄氏和秦柔两人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上前凑话，这会儿钮祜禄氏一出声，众人又想起之前的事，一个个眼睛都往上面瞥。
秦柔也含笑听着，钮祜禄氏早已不是当年只知耍横跋扈之人，这几年里性子收敛了许多，刚才被李氏将了一军，这是要找回六宫之主的面子？
“爱妃有好主意只管说就是。”
康熙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皇上，奴婢得您和先皇后看重，暂摄六宫事，现在朝廷正是困难的时候，奴婢代后宫诸姊妹自请削减用度，份例减半。”
“天子之家当为天下表率，奴婢们有幸生活在锦绣荣华里，也是几生有幸，如今为前线战士筹措银钱，也当为天下表率，请皇上成全我们的一番心意。”
钮祜禄氏说完后恭敬地对着康熙拜下身去，众妃嫔们愣了一下，也纷纷起身下拜：“请皇上成全奴婢们的微薄心意。”
果然是将来要身登后位之人，这场面一出，李氏的风头被压倒大半。
“爱妃们请起！你们有这心意朕心甚慰，曼珠，这事就由你去办吧！”
“皇上放心，这是奴婢的分内事。”
钮祜禄氏扶着康熙伸出的手缓缓站起，脸上一派雍容，衬着这一身华贵的衣饰，倒真的有一国之母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