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过往的点点滴滴只是告诉我一个高傲的混蛋是如何毁掉自己的生活和别人的生活。
但这并不特殊,我是说,很多人都在这么做。
约翰看着破烂不堪的酒馆墙面上那些层层叠叠的海报和涂鸦,他看到被雨水冲刷后破损的一张属于某个注定会湮灭于时代潮流之下的摇滚乐队海报
看哪,旧世界紧追不舍,就像是时间将过去一股脑的呕吐了出来,而我就是那摊呕吐物里肮脏的腐烂物。
但至少我还带着记忆,我他妈的想忘都忘不掉。
1978年,一个朋克青年怀揣着将世界捅穿的狂傲从“旧世界”走向了“新世界”。是的,新世界,人们都这么说。当然,大部分是白人,他们宣称这片土地没有历史,正是他们带来了历史。
约翰点了根烟,他在阴影下看着萧瑟颓败的街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从琥珀破碎后于黑暗的小径上走向了何处。
蛋的蒙大拿州,但这里不是终点。就像白宫的那群傻执政官总是挂在嘴上的谎言一样,讽刺的是,人们趋之若鹜,他们谩骂着,他们诋毁着,却又总是像个瘾君子般的给自己一口,去相信那些画饼充饥的鬼话,去相信那些巧克力味儿的屎堆里藏着施舍给他们的金子。
约翰撕下了海报,他看到了因为潮湿而褪色、褶皱的乐队照片,他看到了自己那张年轻且傻帽儿的幼稚脸庞。
啊……好日子。青春年少,世界被金色侵染,一切都他妈的阳光普照,而我们在**的酒池中如醉如痴。但那都是错觉,现在依然如此,我们在失望和歇斯底里中扎进美国佬儿的粪便里,我们宣称这片“自由”之地给予全人类的是最伟大的贡献,我们否认他们给予我们的不过只是名为资本的幻觉,就连他们都在烟雾缭绕间嗨到不行。
而当知觉之门大敞四开,当五颜六色的狂乱色彩在妄想与梦幻中扑面而来时,你会用枪顶住自己的脑袋打个稀巴烂?还是再给自己吸一口,不让那金色的碎梦散去?
约翰撕碎了“黏膜”乐队那破烂海报上属于自己的脸,他吸了口烟,将烟雾喷涂在过去的空洞之中。紧接着,约翰转过身,他走向了蒙尘的街道,他走向新世界,却又走向旧时代。
看吧,我们总要有一个目标,我们总要有一个期望。
约翰叼着烟裹紧大衣,他稍稍侧目,他听到了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他在冷风卷着报纸和落叶在空中舞蹈之际,他面沉似水。
“斯坦利·梅纳……”约翰叹息般的说着。
看吧,我们总要回到某个地方,也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宣称,我们不曾年华老去,我们他妈的宝刀未老。
“我还不到三十岁呢。”约翰在教堂的钟声下迈开脚步,“妈的……”
……
巨大嘈杂的轰鸣声在堪萨斯被狂风吹得摇摆不定的麦田之上震耳欲聋。
几个红脖子农夫走出了家门,他们举着猎枪瞄准上空,但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唯有乌云压顶,唯有山雨欲来的黑暗。
……
“阿克琉斯号即将着陆。”代号“思考者”的将棋会AI以一个蓝色半透明的男子影响在飞船的舱室内现身,他极为恭敬地向戴安娜·普林斯和弗兰肯斯坦说明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抵达罗密欧点,OMAC也已就位。”
将棋会的工作人员和士兵们开始了紧张的忙碌,虚拟投影的地图上标注下了一些特殊的坐标地点,有一些已经闪烁着代表危险的红光。
“你知道无论是这艘母舰的名称,还是你们所定义的这片区域代号都是极为不详的吗?”弗兰肯斯坦背着圣剑杜兰德尔在戴安娜的身边沉声说道,“阿克琉斯死在了特洛伊,而罗密欧点是那群美国人在R高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恐怖禁地。”
“难道这不正适合来定义我们即将面对的情况吗,弗兰肯斯坦阁下?”戴安娜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道,“我们的确即将与未知交战,而我们也即将面对我们必须面对的宿命,有时候,我们没得选。”
弗兰肯斯坦稍稍侧目,他注意到戴安娜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变了太多,普林斯女士。曾经的你不会允许将棋会利用OMAC这样极端的手段,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亵渎生命。”弗兰肯斯坦说道,“你似乎为了胜利……”
“如果我们输了,现下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这和旧日的浩劫并不相同,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混沌主宰的新世界,我们的敌人是‘进化’的新物种,我觉不承认他们是未来。因为当疯狂和野蛮席卷整个宇宙,当文明和人性彻底湮灭之后,存在也将随时消失。”戴安娜坚定地说道,“我们没的选择,弗兰肯斯坦阁下。即便你我并非人类,即便你我能够存活在新世界的废墟之上。”
在短暂的沉默中,“阿克琉斯”号解除了隐身,它缓缓降落,舱门在狂风中慢慢开启。
全副武装的将棋会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端着枪有秩序的率先跳下母舰。
无人机解除了空间压缩技术,它们如同工蜂般的从一个又一个开启的箱子内飞出,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另一批则打开了探照灯,它们为士兵们指引道路。
弗兰肯斯坦和戴安娜走到了舱门前,他们眺望堪萨斯那荒芜的夜景,无数战斗机群和运输机正从隐形中现身,他们宛若巨大的怪鸟,将阴影覆盖在整片萧瑟的星空之上。
“来吧,弗兰肯斯坦阁下,这是人类中心论的自私一战,也是固守文明与人性的宿命一战。”戴安娜褪下了风衣,金色的战甲显露出来,她接过了士兵递过来的崭新剑与盾,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夜幕。
“而我……更像一个旁观者。”弗兰肯斯坦喃喃自语着,“我乃虚构的产物,我乃正义的捍卫者,可两眼茫茫,我所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杀业,还有颓败的荒冢。”
即便暗自慨叹,弗兰肯斯坦还是追随着曾经的神奇女侠走下“阿克琉斯”号,他走向成群结队的士兵,向着麦田和空旷的公路进发,而欢迎他们的则是尘雾与似乎永远不会消逝的钟声。
紧接着,第一声枪响了。
蛙怪的嘶鸣向着过去吼来。
那是古神的召唤。
……
“啊……肖恩神父,你终于来了。”斯坦利走出泳池,他健美绝伦的身姿宛若古典大理石雕塑般完美,他的脸上挂着兴奋阴险的笑意,他走向一个三十多岁的秃顶神父,他的管家弗雷德在神父的身后背手而立,那鹰一般的眼神就像是防止神父逃走的样子。
“你好,斯坦利……哦,抱歉,W。”肖恩神父不安的碰了碰眼睛的镜框,他显然极不情愿来到这座堪比宫殿般的私人庄园内,但他必须要来,这是他和斯坦利之间的交易。
肖恩神父会得到丰厚的资金支持来运营孤儿院,而斯坦利要的则是肖恩神父那超群的记忆,还有向他告诫之人的一字一句。
这就像是辛辣的嘲弄,因为肖恩神父等同于背弃了自己的职责和信仰,但他无法抵抗那一大笔钱的诱惑,那是可以让很多可怜的孩子们活下去的希望。
善念和信仰。
斯坦利走到了肖恩神父的面前,他居高临下般的审视着肖恩神父脸上那复杂矛盾的神情,他享受着玩弄他人的快感,然后,他说道,“跟我说一说那个家暴男的故事,他又来告解了,对吗?”
“是的。”肖恩神父低头间说道。
“很好,这说明他又一次凌虐了他的妻子。”斯坦利转过身来,他接过仆人送上的红酒,他看着杯中那浓稠如血般的液体笑道,“而你说了主原谅他,对吗?”
“是的。”肖恩神父擦了下额头的汗。
斯坦利咯咯笑了起来,“你瞧,罪与罚。它……真的存在吗?就在这片混沌即将升起的大地上,我们究竟还在坚守什么?就像我失去父母的那一夜,我又得到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肖恩神父?你的主会宽恕杀死我父母的罪人?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空虚的心灵、我那一直都在燃烧的仇恨又向谁去倾诉呢?”
斯坦利回过头来,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如今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那阴影下的双眸狂热而又危险,“告诉我,肖恩神父,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忘记过去吗?听吧,钟声响起了,那是真理在黑暗中的呢喃,那是时间抽打在你身上的回响。我们都行于谎言之中,这就是真相。”
肖恩神父痛苦的咬紧了牙关。
“继续吧,肖恩神父,我要听每一字每一句。”斯坦利喝了一口血色的酒,“用你那超群记忆来满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