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一生会遭受如此蛋的不公待遇。
我他妈的拯救了整个宇宙,虽然也将宇宙的蛋壳打碎了,但那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吗?
那些狗屎天使们终于不用在纯白无瑕的天堂之上对着人间指手画脚了,人类也不再是他们的奴隶,自由之花终于在铺满鲜血的污秽和崩塌**的信仰中纠结着盛开了。
可是我获得了什么?他妈的再一次冲进了烂泥堆里!在一团想象力的泥沼中差点儿被疯狂的精神炸弹炸成粉末!
约翰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血,他耳朵里依然响彻着一群由虚构的半成品和死去的亡灵于痛苦中的绝望哀嚎,还有永无止境的恐惧浪潮像恶鬼般用不存在的锋利指甲不断抠着脑子的那种眩晕感。
一片蛛网状的血红重影视野中,那个占据着一个小姑娘类人体躯壳的老变态、那个杀千刀的暗影局局长跪在地上捂着独自。她吐得更严重,鲜血喷泉般的从鼻子和耳朵里涌出。
活他妈的该!但这三孙子还不能这么死掉!
约翰用颤抖的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了褶皱的烟盒,他试了三次才从里面掏出一根歪歪扭扭的烟塞进嘴里,他本想着用打火机,但他那像是得了帕金森的手根本用不上劲儿去打着火。他干脆调头踉跄着走到通灵板边缘那一圈儿地狱般的蓝色火焰处伸长了脖子,他感受不到烈焰炙烤的温度,相反的,那火焰冰冷异常,但它仍然顺利的点燃了约翰叼着的那根香烟。
约翰猛吸了一口,然后醉汉般的走到了时间之父的身边,他一脚将那老混蛋踢倒在了地上,而他则因为眩晕也扑倒在了一堆残肢断臂间,他那咬着烟屁的牙齿差点儿撞的稀碎,但痛楚却刺激了大脑,反而让那脑袋里嗡嗡作响的鬼哭狼嚎声减弱了几分。他竭力爬起来,然后伸手抓住了时间之父那水手服的衣领。
“006号绝密档案中记录着什么计划?”约翰恶狠狠地看着时间之父那张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稚嫩脸蛋,“陈在切断和我之间的联系前提到了这个玩意儿,那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文件,那文件甚至每隔36毫秒就会自动更换密码,而密码甚至涉及到了魔法!不单单如此,你还加上了一个足以引爆暗影局的炸弹!也就是说,敌人就算是可以轻易的解除所有离谱的防御措施,他们还是会引爆炸弹来摧毁所有的文件,包括暗影局本身!只有你才能打开!你他妈的原本应该是将自己当做诱饵引蛇出洞,但你最后将所有权限交给了陈!他配合着你玩儿了这场愚蠢的游戏!结果还是被敌人耍了!所以,那里面到底他妈的存放着什么计划?难道就只是这场白痴般的爆炸?”
时间之父被约翰扯着衣领摇晃的剧烈咳嗽起来。
很快的,弗兰肯斯坦的大手死死箍住了约翰的胳膊,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精神冲击的人,他那张恐怖的绿色脸上同样带着忧虑和疑惑,他那闪烁着微光的眼睛盯着时间之父沉声问道,“我也想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时间之父。我们已经濒临失败了,陈现在更是处于敌人的陷阱之中,对于魔法,我无能为力,这个超越现实的异次元空间也即将崩塌,你的失误和疯狂之举可能杀死牛津街的所有人。告诉我,你还隐瞒了什么?我们是否还有挽回局面的余地?”
时间之父艰难地张了张嘴,黑眼罩下的眸子看了看弗兰肯斯坦,她终于沙哑地说道,“什么…都…没有……”
“什么?”约翰皱起眉头。
“没有…计划…不是陈……咳咳……不是他在…配合我……”时间之父喘了几口气后才继续说道,“是我在配合着他演戏!”
约翰和弗兰肯斯坦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006号档案的确是一个诱饵,它存放的不是计划,而是154号物品‘命运的阴影’。”时间之父挤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她用自己那满是血污的小手抓住了约翰的肮脏大衣袖口,“那个可以将一切物质分解为原子状态的虚构产物,那个雪莱诗作《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的时之精灵。”
“我以为它不在这里,所有的虚构产物难道不都是被封存在超越现实的虫洞之中吗?”弗兰肯斯坦惊讶地说道,“‘命运的阴影’一直都秘密保存在雪莱的故乡东萨塞克斯郡……”
“这孙子将它拿出来了。”约翰松开了手,任凭时间之父栽倒在地上,他抽了口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慢慢转头看向爆炸的余波之中那快要消散的、仿佛有生命般的阴影残骸,“雪莱的笔下,普罗米修斯帮助宙斯完成了篡位,而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让人类获得自由。但宙斯却欺骗了普罗米修斯,他将其囚禁,他继续奴役着人类。海神之女阿西亚为了恋人普罗米修斯踏上了漫长的旅程,她找到了冥王哈迪斯,她控诉着宙斯的罪恶,她寻求着普罗米修斯那被释放的命定之时。而哈迪斯让阿西亚看到的便是宙斯的儿子时间,那也正是普罗米修斯的预言,那个击败宙斯的新神。阿西亚用大海的法螺换得了‘命运的阴影’,而她也借此回溯到了世间最为原始美好的那一刻,她成为了爱神,她聚集了反抗宙斯的人类,而时间杀死了宙斯,令万物重生。”
弗兰肯斯坦沉默了,他开始思考,他知道约翰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个饱览群书且拥有好几个大脑的超越人类的存在讲述一个他早就知道的故事。
时间之父抹了抹嘴,她现在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疯狂的笑容。
“你说这不是你的计划?”弗兰肯斯坦沉声问道,“可你和陈之间都暴露在敌人的监视下,你们如何在短时间内凭借着一个空文件夹来设置一个临时的计划?谁是宙斯?谁是普罗米修斯,而谁……又是阿西亚?”
约翰远离了弗兰肯斯坦和时间之父,他始终盯着天空中那似乎创造了无数怪物的阴影,他轻声问道,“喂,大个子。你说那阴影就像是你的母亲,这不像是比喻。你是维克托·弗兰肯斯坦博士创造的,而基于现实中那蛋的逻辑,玛丽·雪莱创造了你和那个触犯禁忌的疯狂博士,可你却说阴影创造了你。为什么?那真的是书写一切故事、并缔造了这个超越现实之所的笔墨?”
“你想说什么?”弗兰肯斯坦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柄圣剑,那同样是虚构故事的产物。
“你想成为阿西亚吗?”约翰叼着烟突然回头不怀好意的一笑,“你想成为波塞冬的女儿吗,帅哥?”
……
疯狂的领域就像是竖立在现实之间的一堵没有边界的墙壁,它既是一个平面,又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无限空间。
维度和时空的任意概念在这里全都失去了意义。
事实上,一切认知在这里都会失去本来的意义。
陈宇踏步于泼洒到空白之内的纷乱色彩之间,更加杂乱无章的声音毫无逻辑的用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语言不断絮语着、叫喊着、嬉笑着。
还有气味,它们是可以被看见的,就像那些声音是可以被品尝的一样。
一个女人坐在恒星爆炸后诞生的玉米浓香味道之中,她听上去就像一颗融化的药丸,而三天前,陈走过了与流星一同飞舞的她,他和那些被诞下的婴儿一同走向跳着踢踏舞的街道,而那舞蹈被三支枪击杀了。
陈宇竭力不去思考,也不去想象,但他又不能完全停止思考,因为那会让他成为那些疯狂的涂鸦,成为那堵墙上留白之所的又一个毫无逻辑和意义的玩具。
一些潜藏于陈宇内心中的东西似乎在蠢蠢欲动,那是否是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恐惧?
陈宇不得而知,因为那只是如同蚂蚁爬过心脏时难耐的瘙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黑暗像是野兽随时准备咬死猎物的杯弓蛇影。
无论如何,就在这一刻,陈宇相信疯狂在某些时候或许要比梦更加强大。
“喜欢我的家吗?我的家人都很少来,他们总是嘲笑我,他们认为我的玩具很幼稚。”疯狂现在倒立在陈宇的面前,又或许陈宇倒立在疯狂的面前,又或许他们只是像风车一样转动不休。
“很有……独创性。”陈宇看着头顶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歪歪扭扭的黑色太阳涂鸦间评价道。
现在,陈宇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却又渺小到或许不曾存在的日冕,它既像是大小不一的齿轮和镶花的圆柱体构成的圣杯,又像是一个讲坛,又或者是一个花坛,抑或一个祭坛,一个金字塔。
无论它究竟是什么,它像是总能引起你的无限遐想,最终让你走向它,走向极端自我的核心。
然后疯掉。
“那是父亲的礼物,它坏掉了,我恨它,因为它不理我了。”疯狂嘟起了嘴,她再次无缘无故的生气了起来,“就像我的那些家人,就像我的哥哥梦,在上一次的旅程后,他又不再理我了,他像是变了,他讨厌我,我恨他!”
几个长着章鱼脸的乌云在陈宇和疯狂的周围现身,它们有着眼睛的味道,而陈宇则听到了摇篮曲般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陈宇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折叠成了一艘帆船,他的手指在迎风飘扬。
“梦他一直爱着你,疯狂。”陈宇此时说道,“他只是改变了,我们都会改变。如果你曾经历了那场漫长旅程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疯狂。给他一点儿时间,我想梦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到时候告诉他你的感受,他也会和你敞开心扉的,相信我。”
疯狂冷静了下来,她歪着头看了陈宇几眼。
而陈宇眼角的余光像是瞥到了日冕之下那巨大的黑暗漩涡,那又像是一大片原始混沌的阴影。
“所以,梦是喜欢我的?”疯狂咧开不知何时涂得鲜红的嘴唇开心的笑了,她拉住了陈宇的手,这也让陈宇的胳膊恢复了原状,她突然指向了陈宇所看的那个方向,“这是那个陈列在恐惧机器中的玩具创造出来的!我很喜欢它!我把它载种到了我的领域里!它好看嘛?”
“玩具?哪个玩具?”陈宇忽然想到什么,他立刻问道,“难道是洛夫克拉夫特?”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名字!我只是喜欢这多黑暗的花朵!它像我偷偷从母亲的宫殿里采摘的那些花一样漂亮!”疯狂拉着陈宇靠近了那停转的日冕之下黑暗蠕动的无形阴影,“看哪!那上面有它的铭牌!”
“哈!我看到了什么?”陈宇轻叹了一声,他又很快微笑了起来,因为他找到了006号绝密文件中那一部分“命运的阴影”引着他走向的终点,“阿撒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