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和萨姆将车停在空旷无人的公路边缘。
他们站在风中向着西北方眺望。
大片玉米田一路延伸,公路边缘的灌木与稀疏杨树,再加上孤零零的标志牌、栅栏和电线杆,这几乎是没有多少高山的堪萨斯这个人口稀少的农业州最常见的风光。
迪恩和萨姆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高坡,而堪萨斯大片的平原让它更像是一览无余的浩瀚绿色海洋,迪恩和萨姆正可以看的很远很远。但即便如此,那层诡异的薄雾却仍然像是强行加在科兹镇的屏障隔绝了这片土地和其余地区的联系。
萨姆忽然有种错觉,他的脑海中更蹦出了“边界”这么一个令他困惑的词语。
而正是因为这个边界,或许他们根本无法走出科兹镇这个牢笼。
再加上之前遇到的代号“4”的神秘金发男人和地下的祭祀场,这片土地像是活了过来,它用自己的意志将所有人困在此处,困在这个不停变幻的噩梦之中。
在汽车停下位置的右侧路边是一个灰头土脸的木板,它沉默的伫立在那里,上面画着非常不吉利的闪电标志。闪电之上则是掉了漆的一排数字构成的圆圈儿图案,在这些图案和闪电的
看来这就是不远处的破旧栅栏内那栋低矮平房的名字。
就像堪萨斯的那些低矮农房和仓库,如果不是门口摆放的破烂桌椅、扔掉的蒙灰空酒瓶和或许是某个节日留下的彩旗,很难想象这是一间酒吧。但即便这间酒吧完好无损,在这个穷乡僻壤也很难让外来人相信这是当地的酒吧。
“披头士的海报,哇哦,你能相信,萨米?”迪恩忽然兴致高涨了起来,他将一柄短斧别在腰带上,然后大踏步的在一溜烟的尘土间小跑下了公路旁的坡道,他快速的走向酒吧门廊阶梯上的柱子上张贴的另一张海报,“是齐柏林飞艇!耶稣啊!他们居然也来过这个鬼地方!但我从未听说过!”
“或许吧,迪恩。或许他们根本没来过,或许这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与我们生前的世界无关,也许是小镇的影响让你潜意识中的愿望在这里达成了。”萨姆还是一脸凝重,他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枪和一柄猎杀狼人用的砍刀,这才关上了后备箱,走向迪恩,在离开前,他又仔细的看了眼那木板上的圆圈儿图案。
0,2,4,8,9构成的圆圈儿每一次的排列并不相同,但当你注视着它够长久,你会发现这个死循环般的圆环让这些排列又趋近于同一种。
“萨米!”迪恩的一声呼唤将萨姆从仿佛催眠般的状态中唤醒。
萨姆立刻深呼吸了一下,他觉得之前自己像是听到了某人呓语般的声音,但当他猛然惊醒时,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萨姆没有流连,他急忙后退,那曾经拥有恶魔血所带来的超越常人的第六感让他立刻察觉到了这些圆环图案的诡异。
或许就连这间酒吧不详的名字都别有用心。
就像一个诅咒,一个末日将临的预言。
“你发现什么了,迪恩?”萨姆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但那些数字却深深的烙印在了他那过于敏感的头脑之中。
萨姆转头间已经看到迪恩端起了猎枪,他立刻滑下斜坡,也将自己的手枪抬起瞄准了敞开的那扇门。
“几个瓶子是新的,有人来过,或许还没走。还有一些划痕,也是新的,并且极不规整,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像是野兽的爪子划过的一般。”迪恩严肃的说道,“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小心点儿,萨米。我们的一举一动或许就在屋子里的人监视之下,而他们在等着我们走进屋子里。”
萨姆相信迪恩的判断,这个酒吧必然有问题,而玛丽·坎贝尔或许将他们引入了另外的一个陷阱之中。
也许这个废弃酒吧里的人是玛丽的人,是圣烛会的成员。
迪恩回头看了眼萨姆,他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因为似乎夜晚会出现某种变化,这是玛丽给出的另一个信息。返回亨利家的宅邸也不可取,那得不可捉摸,那整个屋子也将成为一个宛若斯蒂芬·金创作的一个故事《1408》中的恐怖房间。
留在那里要么迟早疯掉,要么彻底消失。
或许原本居住在那里的亨利一家就是这么失踪的,或许那里居住的压根就不是亨利一家。是那个宅邸
而萨姆和迪恩为其赋予了名和姓,用他们老爹的名字。
之前所提及的边界感也与亨利家宅邸相关,萨姆觉得在这里像是暂时远离了那个宅邸下力量的侵扰,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离开科兹镇。
当那股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时,边界或许会向外延伸的更远,而从亨利家宅邸辐射而出的能量也将越来越强大。
届时,现实与噩梦或许再也没有了边界,每个人的思想都将被翻转到脑壳之外。或许人类也会因此而产生某种不可逆的异变。
这简直就是一个封闭的试验场。
萨姆突然为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这个结论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知道思想或许可以跨越现实的边界,将无数个维度连接在一起。
如此一来,这股力量影响的将不止一个世界。
迪恩此时已经蹭到了门口,他深呼吸了一下,与紧张到舔嘴唇的萨姆四目相对间点了点头。
萨姆收起了所有的思绪,他让自己专注到眼前的行动中。他们如履薄冰的家族事业一直都在刀口舔血,任何一次失误都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这次也不例外。
萨姆快速的调整好了状态,然后冲着迪恩点了点头,他慢慢向前,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门内的动静,他端着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这很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狩猎了。在迪恩死后,萨姆便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以为自己会对这些技艺生疏,但看来他多虑了,这些能力,这些家族传承的技巧早已深入骨髓,成为了一种本能。
迪恩稍稍弯下腰间,迈步跨过了门框和掉在地上的破烂门扉。
就在这一瞬间,萨姆看到了一大片阴影从屋内冲了出来。
“迪恩!”萨姆开枪了,他向着黑暗中清空了弹夹。
然后,一阵聒噪的沙哑叫声刺耳的响起。
迪恩开了一枪,然后在撤步时被一大团黑影撞翻在地。
萨姆此时才看到那些黑影是一大群渡鸦。
“妈的!”迪恩被渡鸦啄的骂骂咧咧,他抽出了腰间的短斧,奋力的挥舞着防身。
萨姆则冲了上去,他也扔掉了手枪,将砍刀攥在了手里去救自己的哥哥。
但另外一个被渡鸦裹挟的黑影迅捷无比的从屋檐下的左手边冲破了玻璃窗,一群黑压压的鸦群甚至撞碎了门廊下的栏杆。萨姆只来得及转过头,他的脚还在奔跑,手中的砍刀抬到了耳边。
一双深蓝色的中心闪烁着宛若雪花般冰冷色泽的眼睛转瞬间出现在乐萨姆的面前。
萨姆的身体立刻离了地,他被撞飞出去,然后仰面摔在了台阶之下。一股力量按住了萨姆的手臂,而另外的更强大的力量则将萨姆压在了地上。
玫瑰的清香夹杂着些许柑橘的味道隐约钻进萨姆的鼻子之中,他瞪大的双眼看到了群鸦退潮般的散去,一条穿着黑色紧身皮裤的腿跪在萨姆的胸膛上,而一只冰冷白皙的手则抓住了萨姆攥着砍刀的胳膊。
黑与白相间的发丝落下,一张惨白的属于年轻女人的十分漂亮的脸庞映入眼帘。
如血般暗红的略微上翘的嘴唇,恶魔般的双眼,右眼的眼窝内像是被黑暗填满。那张绝美的容颜带着女王般的傲慢,她俯瞰着萨姆,没有丝毫的笑意。
“你是谁?”萨姆惊讶于眼前这个瘦削女人强大的力量。
“应该是我问你们这两个大男孩儿才对,你们是谁?”女人的声音同样不带丝毫感情,如同一场暴风雪般彻骨冰寒。
“两个过客。”萨姆说的的确是实话,他还在犹豫是否要提及玛丽。
“两个全副武装的旅行者?”女人冷哼了一声,“你们熟悉魔法,或许还懂得更多。”
女人说着用锋利的黑色指甲稍稍割开了萨姆的手腕,她沾染了一些萨姆的血,然后将其凑到了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下。
“猎人……”女人忽然松开了手,也从萨姆的身上站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那一大群渡鸦消失了。
萨姆在吃力的直起身子时注意到了那些渡鸦全都缩回了女人那黑色夹克后面膨胀的影子之中。
那是某种巫术?
“迪恩·温彻斯特,萨姆·温彻斯特……两个外来者。”女人双手插兜间向后挪了挪,“是玛丽·坎贝尔让你们来这里的,她真是一个麻烦鬼,还是一个愚蠢的白痴。”
迪恩迅速的爬了起来,他弓起身子间已经不顾脸上和手上的那些血淋淋的爪痕,立刻捡起了短斧。他有些愠怒,因为在他眼中始终将玛丽看成是他和萨姆的母亲。
但萨姆却伸手拦住了迪恩的冲动之举,因为他没有感觉到眼前女人有什么强烈的敌意,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自保。
“没错,我们只是外来者,被困在了科兹镇。”萨姆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观察着眼前的女人,他发现眼前的女人也端详着他。
“伊芙·科芬。”女人在萨姆再次提出疑问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科芬。
女巫一族。
棺山岭。
萨姆愣住了。
“进来吧,两个帅哥。”女人扭动着腰肢间走过了迪恩的身边,她像是挑逗般的冲着迪恩一笑,然后大踏步的走进了漆黑的酒吧。
迪恩和萨姆无比茫然和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那窥伺着埋藏于这片土地神秘力量的科芬一族后代看来并没有绝迹,她们还在科兹镇。
“妈的。”迪恩吐出了嘴里的一根黑色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