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以为路西法的城堡内会多么诡丽非凡,抑或如同地狱般充满了血色的浪漫。
毕竟路西法曾是地狱之王,他创造了地狱的一切,他的品味也一直都是那么……恶心。
约翰不觉得一个经年累月创作着畸形病态作品的混蛋会因为进入尘世或是找到了另一个地盘而改变原有的初衷。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城堡,哥特式的装潢极尽敷衍,虽然那些可怕的恶魔雕像与壁画栩栩如生,虽然那些考究的陈列物看上去价值连城,但这里的一切都与撒旦原本的意志背道而驰,仿佛他以此来彰显自己与曾经的一切一刀两断的决心,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城堡,这里不过是隐藏并保护新宇宙的一个堡垒,还有隔绝上帝造物的屏障。
约翰更倾向于后者,但他同样认为路西法的确和任何记录中的撒旦完全不同。
陈宇似乎更了解路西法,这也是他应下那场赌局的缘由。
他们提及了自由,但约翰却不会认为路西法能变得善良,他仍旧藐视众生,他仍旧高傲自大,他仍旧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混蛋杂种。
一个极度危险的恐怖怪物。
“路西法看来不太在意你的小把戏,约翰。”伊莎贝拉在一处俯下身的怪兽雕像面前站定,她叼着烟抬起头,与怪兽那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那长着蝙蝠翅膀、如同黑豹般的怪物似乎一张开嘴就会咬掉伊莎贝拉的脑袋。
在两人的周围,那些进入城堡的人在焦急的寻找着出口,他们有的已经开始恐慌了,因为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他们甚至在城堡内转过一个弯后便失去了那道光的方向。
整座城堡就是一个不断变幻的迷宫,这是路西法设置的另一个防御机制,那些虚伪的家伙们将永远也找不到进入新宇宙的大门,他们会迷失在城堡中。
凡夫俗子会衰竭而死,那些神明和怪物则会在永恒煎熬中走向疯狂和自我毁灭。
约翰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他还有些疲惫。没人知道他们在城堡中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他们所面对的这尊雕像也差不多看见了六次,每一次,怪物雕像的姿势都不一样,它周围的装饰也都在更换。
还有那些爬来爬去的蟑螂,它们随处可见,仿佛这里只剩下了这些生存能力极强的恶心虫子。
这些蟑螂又像是路西法最傲慢的讽刺,他根本懒得去理睬闯入者的死活,这些不速之客都会像蟑螂般的困在这里,最后无人怜悯的死去。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约翰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他看着极为淡定的伊莎贝拉,他觉得这个女人手中一定藏着什么非常有用的筹码,否则她不会蠢到直接现身,还跟着他走进路西法的城堡,“至于现在……我们最好离那些蠢货远一点儿。”
伊莎贝拉从怪物雕像身上移开视线,她显然赞同约翰的判断,他们稍稍的在幽暗的空间中走到了阴影之中,然后找到了拱门下的一段向下的楼梯,从而远离了这一部分人群。
这是正确的决定,因为饥饿口渴和绝望会让理智逐渐丧失,再加上对死亡的恐惧,这群家伙将会走向疯狂和杀戮。
一场流血冲突在所难免,而一旦悲剧开始,它就不会停下来,直到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中为止。
没有人会继续关心新宇宙,他们将被眼前的生存之战所吸引,他们会忘记自我,沦为只知道用彼此血肉来填饱肚子的野兽。
这就是那些壁画与仿佛活着的怪物雕像被放在这里的意义所在。
约翰的计划无意间促成了路西法那戏谑残忍的黑色幽默,又或者,路西法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即便是那些神明和怪物也无法幸免,毕竟他们是更好的美餐,而凡人仍然有机会弑神,只要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这是你的计划?”伊莎贝拉的声音有些刺耳,“我不明白让这些贪婪的家伙们自相残杀有啥意义,约翰。路西法根本不在乎这些蝼蚁的死活,他们……”
“那里面仍然有各方势力的探子!我把他们全都弄到这里,然后一股脑的弄死!这也为这场该死的战争做了贡献!”约翰有些恼火的沉下了脸,他完全在狡辩,因为他没有想到城堡内另有玄机,他还是将路西法看的太简单了,路西法根本不必亲自前来查看,这里的防御机制几乎是自动的,已经足够弄死几乎所有的不速之客。
所以,约翰虽然还拥有两张牌,但他的手段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但嘴上服软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约翰经过这次意外,他也逐渐了解了伊莎贝拉那张底牌的一部分作用。
作为两个凡人,他们需要吃饭喝水,他们在永远也走不到头的迷宫中同样会死去。
约翰有着兜里的那块儿怀表,他并不知道那块儿怀表全部的力量,但至少他知道这玩意和时间有关,这是“无尽家族”的梦交给约翰的,它必然十分强大,就连路西法都无法忽视它。
另一方面,梅塔特隆与那个塞壬的后代连结着约翰利用鱼人打开的门,约翰的身上有着临时绘上的法阵纹身,还有另外的一张来自梅塔特隆的纸张。
约翰可以逃出生天。
伊莎贝拉一定也有可以离开城堡的方法。
那就是她的底牌,就像约翰将自己与外界连结在一起那样,伊莎贝拉也是如此,她的底牌同样可以和外界连结在一起。
那东西……到底连结在何处?
伊莎贝拉如此自信,就像那玩意可以顺利动摇路西法的决心一般。
约翰忽然站住了,他在幽暗长廊中转过身,他极为严肃的面对伊莎贝拉,“我们真的还要彼此试探下去吗?拜托!我们拖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让宇宙向着毁灭走近一步!还是你想要和路西法做交易,去新宇宙……”
“不,约翰。”一个阴郁冰冷的男人声音从约翰的背后传来。
约翰猛然回头,他惊讶的看着那一身黑袍的墨菲斯。
梦那深邃如星空般的双眸在苍白瘦削的脸上凝视着约翰。
“你……是那第三人?”约翰狐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