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停留。
在密特隆消失之际,陈宇已经开始牵引着宇宙快速移动,他不能让奥丁找到他所在的地方,在走出量子空间之前,他必须给自己找到一条逃脱的路线。
“父盒”克洛托恩。
在量子皮肤下烁烁放光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神采。
啊……或许正是这个意图。
之前感觉到的异样,那种极其连贯的命运丝线,还有突如其来的夕鞑人。
有人在将不同的现实缝合在一起,他们在更改着什么,并令其适应如今错乱时间线上的历史,他们看到了“狂猎”和天堂与地狱的战争,他们也在暗中捣鬼。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游戏的开发者,他们同样无法在那剧本之上看戏,他们必须做出选择,而当选择做出的那一刹那,他们将成为戏中人。
温特斯看到的预言引发的连锁反应正是将陈宇带入这个选择的契机,而“父盒”……则是一个坐标。
陈宇看向裹挟着“父盒”克洛托恩的量子魔盒,在它旋转之际,多元宇宙的所有降维画面迅速的消失在迷宫般的多彩网格之中。
还不够,想要触及更深层次的内容,就必须扩展自己的思维。
完全敞开!毫无保留!
量子魔盒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辉,那就像是在超维度空间内最后的灯火,而在那之外则是无限延伸拼接而成的虚空。
陈宇的形体早已彻底湮灭在量子化的洪流之中,他交出了自己,即便“受猎之神”的鹿角还在规则的束缚下牢牢锁住他的灵魂。但这正是成了陈宇的助力,因为“受猎之神”的特殊性保住了他这一次极端的尝试下不会被撕成碎片。
这将是他第一次冲进灵薄狱的深处,他将触及思想与生命的尽头,这是梦境中的人类在超感与想象力的作用下无意识间可以触及的遗忘之地,这是凡人与高维存在唯一可以架起桥梁的便捷通道。
但凡人一旦想要将其变成事实,他将会灰飞湮灭。
……啊……一个访客……难得的访客……
虚空之上出现了黄色的对话框,对话框内的字母拼成了令凡人可以理解的语言。
色彩退却了,陈宇如今只剩下了思想与视野,他看向空白,看向一张书页外的画面。
……他想做什么……给出路线的应该是我们……
蓝色框体内的字母显得有些粗重,他们在翻看着陈宇的思想,而陈宇则同时向着他们延展着自己的思维,并竭力找到他们。
……你瞧……他在尝试翻阅我们……他拿着针线和画布……有趣……
绿色框体内的语言狂乱幼稚,他在笑,因为框体内出现了笑脸符号。
不能让他们掌控话语权!
新天血层再度搅动起来,陈宇的思想为之一振,他汲取到了虚无的力量,他要用它来捅出一道裂缝,他要撕掉这一页画面,让色彩流进来。
首先,我需要一只手。
陈宇做到了,他看到自己的手,虽然没有涂上色彩,但他确实在强大无比的意志力下创造并主宰了自己,他触及到了画面之外的空白,他张开手掌,继续向上。
现在,陈宇听到了机器轰鸣的声音,他看到了一些齿轮与纺织机,他看到了一些空白中难以察觉的丝线与一扇扇的门。
……他做到了……不可思议……你们瞧……观众们……他突破了那面墙……
红色对话框内的文字仿佛古代文言文一般,墨汁流淌而下,将空白染成了黑暗一片。
“无形七贤……”陈宇的思想震颤着,他努力将自己的话语填充进上方的画面之外,“时间裁缝,是你们将夕鞑人带入了这条时间线,是你们令‘父盒’现身于柯拉瑞恩的面前,是你们给了温特斯一个编织出的梦之预言,你们甚至触碰到了‘知识之神’密特隆的那把椅子。”
……他似乎抢了我们的活……他也抢了我们的台词……剧本被拿走了……
橙色对话框内的文字张牙舞爪,像是抓狂,又像是在发出无情的嘲弄与调侃。
紧接着,陈宇看到了七个光头佬儿,他们全都带着墨镜,穿着笔挺的西装,那七张没有表情的脸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分别。
他们在画面之外盯着陈宇,而黑暗中的齿轮和纺织机在不停的转动着。
……来都来了……是吧……各位……拉住他……
紫色对话框内的文字调皮的弯曲成各种弧形,而随着那对话框内的文字消散,陈宇觉得画面调转了过来,他进入了黑色的画面之中,但很快的,他的身体复原了,并且飘荡在一扇扇门的上方,五颜六色的框体悬浮在那七个光头佬儿的头顶之上,他们依旧摆出同样的背手而立的姿态,他们依旧齐刷刷的抬头看着陈宇。
……这里是次元锁……它会令你保持自我……并与我们交流……
青色的对话框内出现了一段工整的文字。
“你们参与了进来,你们在路西法的计划中导演了一场戏。”陈宇的手中再度出现了量子魔盒,但那魔盒的形态如今更像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白色画板,“告诉我,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又准备做什么?”
……你冲破了命运的束缚……你挣脱了我们向你伸出的那只手……你得到了我们给你的颜料……是的……你的画卷和针线就快要用完了……但你还有机会……去画完你自己的那个故事吧……七个中的第八个……
黑色的框体出现了,而文字则呈现出纯白的颜色。
“你们到底是什么?我……是那第八个?我冲破灵薄狱的坠落时得到的力量来自……”陈宇追问道。
……做你要做的打算吧……我们知道你为何而来……将“狂猎”引向我们……哈哈……你开始和路西法一样有趣了……但你还不是那支笔……而你已经知道了路西法的打算……
黑色框体内的文字迅速消失了,而陈宇被无数丝线缠绕,那些光头佬儿举起手臂,有的正捏着闪闪发亮的细针,有的展开了手中凭空出现的画布。
……你知道……你得留下些颜料……哦……你总得留下些什么……
唯一一次的声音钻入了陈宇的思想之中,那更像是宏大的交响乐,奏响了难以言喻的进行曲。
下一秒,陈宇猛然睁开双眼,他正躺在湿漉漉的地上。
声音仿佛由远及近般的撞了过来。
“陈!你还好吗?”拉尼娅焦急的用手托着陈宇的脑袋。
昏暗的光线照下,陈宇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处地下洞窟内,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抬起手,将冰冷的水滴拂去。
感觉回来了。
夕鞑人,还有灵薄镇。
记忆汹涌而至。
陈宇在拉尼娅的帮助下吃力的坐了起来。
“你弄死了那些夕鞑人?”柯拉瑞恩正在不远处惊讶的环视四周,他捡起了一个夕鞑虫人的漏网之鱼,那只怪猫正张开大嘴贪婪的想要一口吞掉。
“你做了什么?我觉得上一秒,这了一盒烟,“我记得我抽完了所有的烟,该死的,我是不是疯了?”
陈宇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改写了一部分微不足道的现实,他甚至将奥丁的目标引向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很难赢的对手。
七个既是一个,他们监视,他们创造,他们仿佛绘制画卷的无形之手,他们操控着那些编织命运的机器。
而我是第八个。
他们如此说道。
“来吧,伙计们,我为我们争取了更多时间,现在,我们甚至要开始一场横跨整个多元宇宙的长途旅行。”陈宇站起身来平静的整理了下西装,他注意到领口别着一枚细针,他将其扯下并攥在手中,“奥丁暂时看不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