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7日,寒冷,无雪,阳光照射在肮脏泥泞的街道上,那是哥谭的真容未曾被白昼遮掩的匆匆一瞥。
罗夏拉低帽檐,他站在“终末狼烟”拐角的黑暗角落里审视着街道。
走过的行人仿佛喝醉了酒,他们木讷的眼中满是疯狂和愤怒。
罗夏抬起手,看了看开裂的表盘。
9点30分。
罗夏拎起墙角的锤子钻进了没有玻璃的破窟窿里,他昨天来过这里,就在此时此刻,“问者”提及的椅子出现了,它们正在细碎阳光下翩翩起舞的灰尘间静默地躺着。
这个时间很重要,或许这也是“问者”所忽略的一个线索。
罗夏歪着头一手插兜,他面罩上的墨迹变幻着图案。
为何是9点30分?
罗夏扭头看向破碎的窗外,按照椅子倾倒的角度,像是有一股外力从窗户那边袭击过来,那股力量掀翻了椅子,但另一把椅子却歪斜着并没有受到影响。
还有那个缺了一角的杯子,“问者”说过,那并不像是摔碎的,因为旁边没有裂痕,那种平整的表面要么是原本就是残缺的杯子,要么……就像是突然解体般消失了一部分。
罗夏转身看向置物架后方的阴影下,那里面的墙壁内正是发现骨骸的地方。
但是它没有被破坏,它依旧完整。
最糟糕的是……
罗夏迈步走过一片狼藉的地板,然后双手攥住锤子开始砸墙,很快的,在尘土飞扬间,砖墙碎裂了。
罗夏将砖石抠掉,然后露出里面一张枯骨的脸。
它又回来了。
罗夏再度忙碌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掘墓人般的将尸骸拖拽出来,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拽着尸体翻出侧面的窟窿,他将尸体拽进小巷,然后又进入隔壁的一栋楼里,他在这里用“问者”给他的钱租了一个屋子,他现在就拽着尸体走过空荡荡的昏暗楼道,然后进入了一楼租住的屋子内。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看到,即便看到了,也没人说什么。
因为这里是哥谭。
罗夏逐渐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罗夏关好门,任凭骨骸躺在破旧的地板上,他径直走向小冰箱,他脱下手套,打开门,从里面掏出一罐豌豆罐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熟练的将其撬开。罗夏紧接着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将面罩向上抬到鼻子附近,露出苍白而又满是胡茬的小半张瘦脸。
罗夏随意的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勺子,舀起黏稠冰凉的豌豆塞进嘴里,在咀嚼中,罗夏再次看向地板上孤零零的尸骸。他吸了吸鼻子,慢慢走向卫生间那肮脏的木门,他又吃了口豌豆,然后将勺子插在罐头中,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苍蝇飞了出来,连带着一股怪异的焦糊臭味。
罗夏却混不在意的咀嚼着冷豌豆,将卫生间内的灯打开。
“现在……你们又会添一个新伙计。”罗夏重新抓起勺子,他靠在门边,透过有些褶皱的面罩看着卫生间里放置的另外两具可怖的骨骸。
从25号开始,罗夏便发现了这一点。
9点30分,那个屋子内消失的东西都会回来,而在零时之后,一切又都会消失。如果将东西拿出来,那东西便会稳固的留住,而等到第二天,它们还是会原封不动的归位。
包括这具尸骸。
毫无疑问,这都是同一个人。
但那个痞子人渣康斯坦丁说过他没有看到这一切,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条件才能触及这么一个……幽灵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为何我和“问者”能看到这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个像是木偶般的亚洲小子提及了某种能量,还有纽约的魔法战争,哥谭钻石区神秘的武器交易……
能量……唔……
罗夏吃完了最后一口罐头,他咬着勺子思考着。
突然,罗夏“嗯”了一声,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
我和“问者”在纽约哈莱姆区抓捕那两个黑人小流氓时接触到了那股特殊的能量,我甚至差点儿死在那栋楼里。
康斯坦丁也经历了更加匪夷所思的错乱时空景象,但他在那之后没有再去过“终末狼烟”。
而“问者”呢?他在某个地方也接触到了那股能量?
或许……“问者”是某个关键所在,他在去“终末狼烟”前经历了什么?他甚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结识的人,而且……我们很像,那种对制裁罪恶的真正执著,他就像是还未经历过绝望的罗夏,还未完全领悟真谛的罗夏。
但他会走过来的。
我相信这一点。
罗夏将面罩重新拉下来,并紧了紧围巾。
我不相信偶然,从来不。
我会找到答案,用我拳头,用我的眼睛。
罗夏忽然回头,他看向微微敞开的窗户,老旧的窗帘被吹得微微摆动。
罗夏走了过去,他抬起窗户,向外望了望。
我不会遗忘任何事,有人拉开了窗户,而且……
罗夏看到了三道浅浅的爪痕。
还有些许硫磺味儿。
或许并不是人。
因为罗夏亲眼见到了“初堕者”,他知道恶魔也行走于人间,而恶魔的身上便散发着这股恶臭。
我必须离开,但绝不会后退。
罗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10点03分,罗夏抛弃了那三具骨骸消失了。
……
卡特·温斯顿很冷,他抱着肩膀行走在上西区的街道上,人们像是躲避瘟疫般的躲避着卡特,他们甚至都没有认出这个头发结冰、一脸阴沉的男人正是他们的州长。
卡特手中牢牢攥着权杖,那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不肯撒手,或者那是他的权力象征,那也是他的武器。
哥谭疯了。
卡特颤抖的双眼环视着哥谭,他发现每个人都变成了企鹅人,他们狞笑着,不怀好意的看着卡特,他们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他。
不……我不会跟着陷入疯狂!我才是那个给哥谭带来希望的男人!我不会抛弃我的王国!
是的!我的王国!
卡特坚定起来,他向前走着,他注视着街道的尽头,在红色漩涡般的污浊天空上,那张恐怖的企鹅人大脸再次咧开大嘴,他像是要吃掉整个哥谭。
我会结束恐惧的源头,我会重新令哥谭换发生机。
就是今天。
一张报纸迎风拍在了卡特的身上,他将其扯开,却立刻看到了一条新闻。
27日晚上八点,冰山会所将举办慈善晚宴。
卡特咧嘴笑了,他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终点在哪儿。
……
“稻草人”站在韦恩塔之上抓着滴水兽咯咯笑着,他俯瞰整个哥谭,两条枯瘦的大手张开每一根指头都晃动着,而尖端那闪烁着银光的针头像是随时都刺入哥谭。
“哥谭之王!哈哈……”“稻草人”欢快地喊道,“如果小丑在这里的话,他绝对会笑的非常开心!”
“有什么好玩儿的笑话也跟我说说呗?”一个略显俏皮的女人声音忽然从“稻草人”的背后响起。
“稻草人”愣了一下,他急忙扭头,在麻袋般的恐怖梦魇头罩下,两只眼睛盯着眼前那惨白的一张俏脸,双马尾辫在寒风中飘摆着,而那女人极重的眼影和夸张的血红唇彩下,简直就是另一个小丑。
一个疯子。
女人露齿一笑,然后抬起了手中巨大的铁锤。
“你他妈的是谁?”“稻草人”率先扑了过来,长手上的每一根针尖都刺向那穿着红黑相间的小丑戏服的疯女人。
“我最喜欢打地鼠了!哈哈……又高又瘦的地鼠!真他吗的开心死了!”疯女人毫不躲闪的抡起锤子,“稻草人”跳了起来,而女人则拉开衣领,瞬间从衣服中间抽出了一支手枪。
枪声响起。
“稻草人”在一声惨叫声中向后踉跄了两步,然后一脚踩空、急坠而下。
“真抱歉,我说谎了!”疯女人蹦蹦跳跳地来到高塔边缘,她一手按在滴水兽上,然后毫无畏惧的前倾身子看向下方。
寒风呼啸,“稻草人”一手吃力的抠住边缘的缝隙,他胸口的伤口流出的血向下滴落着。
“哦!天哪!”疯女人蹲了下去,“快拉住我的手,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一声枪响。
看着“稻草人”断线风筝般坠落的疯女人夸张地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枪,然后冲着下方喊道,“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我叫哈莉·奎茵!真高兴认识你!哈喽你还好吗?”
半晌后,哈莉站起身来,她模仿着牛仔转了下枪,然后又塞回了衣服里。
“我想他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儿,对吗?”哈莉乐呵呵地转身抄起了铁锤,“他真厉害!飞的就像一只真的鸟!对吗,伙计们!”
三个人蹲在地上等待着哈莉的回归。
“我真是爱死哥谭了!”哈莉扛着铁锤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