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在金钱攻势下,曼恩已经十分敬业的进入社畜状态。
“不急,先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江秉示意大卫从车里取来自己来时专门放在后座的储物箱,把它放在曼恩面前打开。
“军用科技的游隼Ⅲ型斯安威斯坦,已经调试过,质量绝对对的起你付给葛洛利亚的钱。”
看着箱子中那条充满着科技感的斯安威斯坦,曼恩显得有些沉默。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飞到那个下着雨的夜,在军用科技的大楼下久久驻足的他,以及那道永远也不能忘记的身影。
“萨沙”
这是曼恩梦寐以求的力量!
回过神的曼恩在某种异样情感的支配下,想要伸手拿起这条义体。
江秉的手却后发先至,在曼恩惊愕的目光中中,将他的手掌压在箱子旁的桌面上。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安装这个东西,但是我认为,在任务结束前,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相比曼恩那高度改造的巨大金属义手,江秉的一双肉手显得纤细修长。
但是纵那足有常人大腿粗细的义体手臂几乎发出超频的嘶鸣,曼恩的那只手掌依然纹丝不动的被摁在桌上。
通过手掌,感受着曼恩身上那几乎布满全身的异常点与浓郁腐朽气息,江秉猛然探身上前,盯着曼恩的金属脸庞一字一句道:“我可不想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看到你发疯。”
江秉的话如同石破天惊。
曼恩还没有什么表示,一旁的多莉欧却带着几分焦急地情绪追问:“萨布尔先生,您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赛博精神病。”一个闻之色变的名词被对一切都带着浓浓游离感的琪薇说出口。
话语穿过冰冷的金属面罩,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寒。
江秉松开手,注视着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的曼恩。
“冒昧的问,你最近一周用的抑制剂数量,是正常剂量的多少倍了?”
曼恩缓慢的收回手臂,整个人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
“这个问题好像和任务无关吧?”
江秉收回手臂,坐回椅子上。
“当然有关系,我这是在保障自身的权益,这关系到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
“我想,作为委托人,我有资格知道这个问题。”
江秉的语气并不好听,但是面对这次任务那丰厚的佣金,无疑十分正常。
多莉欧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曼恩,身为伴侣的她,朝夕相处间,自然对江秉的问题也一清二楚,于是在沉默片刻后,语气沉重地替曼恩回答了雇主的提问。
“四倍。”
“曼恩!”瑞贝卡几乎是从移动病床上冲下来,冲着曼恩大喊。
“怎么回事,曼恩,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
“没有,没有这么夸张,只是有点稍微不舒服而已。”曼恩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不安和迟疑。
“你必须给你的义体做降级了,曼恩!”多莉欧关切的劝告着,和以往那些次一样。
“不行,多莉欧,我们走到现在的地位你知道有多艰难,我必须要保证我的战斗力。”
“哪怕你会患上赛博精神病?!”多莉欧质问道。
曼恩哆嗦了下嘴唇,但随即变得坚定起来,“不会的,多莉欧,最多在多注射些抑制剂,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了解,我能撑得住。”
“啪。”
装有斯安威斯坦义体的箱子被江秉扣上,丢给一旁的皮拉。
“不,你不了解。”
江秉不容置疑地出声否定。
“事实上,用不上安装这个东西,你身上的这些义体,就快要了你的命。”
“另外,我想你是在当面质疑圣多明戈,乃至整个夜之城最好的义体医生的能力。”
江秉身为‘工匠’的傲气被曼恩激起。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面对着曼恩这种处在赛博精神病边缘,濒临崩溃的珍稀样本十分手痒。
实验室的小白鼠很贵的好吧,更何况还是这么独特的。
江秉一马当先,越过曼恩,走向手术室。
“走吧,让我们来看看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纵然曼恩百般抗拒,但是在所有小队成员的逼迫中,还是不情不愿地躺上了手术台。
倒不是担心江秉想噶他的腰子,先不说自己整个小队成员都在这,单是江秉刚才给的定金,都够找清道夫买上半车腰子了。
他的抗拒纯粹是因为恐惧而导致的讳疾忌医。
如棕熊般健壮的身躯,让义体手术台显得都有些狭小。
因为往身体里植入了大量的义体,曼恩的身躯已经不自然的过度膨胀。
重型皮下护甲、‘百拳开’全金属胸腔改造、钛合金颅骨贴片、射弹手臂、弹道协同处理器、肾上腺激素循环泵、火车王肌腱。
这些种类繁多的义体改造几乎掏空了曼恩一半的肉体,将他变成一个血肉混合着机械的半机器人。
在江秉的巧手下,这些战斗义体的封装外壳被飞快的打开,暴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部件,方便进行进一步的检修。
这种状态下的曼恩,大量的义体因为被拆开,活像个被刚挑了虾线的大虾。
这些与人体肢体高度仿真的义体又触发了‘恐怖谷’效应,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惊悚。
但在场的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悲哀。
实际上,除去‘漩涡帮’那群疯子,赛博朋克世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产生义体崇拜的想法。
包括曼恩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明白,用冰冷的义体取代原生肉体,并不是件好事。
赛博精神病,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植入第一件义体开始,就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只是所有人都没得选择。
皮拉上蹦下跳,嘴中讲着各种黄色笑话,试图活跃有些沉闷的气氛。
却又在江秉的操作中,逐渐被定住身形,沉默,最后几乎变成一座雕像。
永远只有内行人才会真正明白,大佬那些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操作里蕴含着怎样变态的技术。
丽贝卡窜到皮拉身旁,轻轻捣了下皮拉问道:“怎么样,哥,看出来水平了么。”
一向自誉为团队里技术专家的皮拉自然在义体方面也有两把刷子。
面对着丽贝卡的询问和众人关心的眼神,皮拉尴尬的长手臂摸着脑袋。
“具体有多牛X看不出来,只能说比卢卡斯厉害多了。”
卢卡斯是沃森区的一名黑诊所义体医生,在边缘行者中口碑不错,曼恩小队跟他合作比较多。
“切!”
众人纷纷表示鄙视。
无形的感知自江秉的双手流淌而出,熟练的浸润透曼恩的全身义体。
大量不融洽的点在江秉的感知中,如掌上观纹般清晰。
纳米刀、单分子骨锯、医用强磁卡扣、多功能扳手,医用钻,数量庞杂的医用器械名称被江秉报出,充当器械护士的葛洛利亚一一递上。
区别于一般的义体手术,对曼恩进行的这场手术更像是在对机器人进行大修。
大量磨损的微型配件被更换;腥臭发黑的组织液被抽出,转而注入新鲜的;众多义体在战斗中受到的细小形变被矫正;因为受伤而卡入义体缝隙的各种细小骨茬,金属碎片被清除;久久未做保养的关键部件被取下,放入对应保养液中浸泡,然后再原路装回;因为长时间维度,多次数,并且由于义体医生技术不到位导致的各个义体之间的布局不合理问题被江秉依次调整,理顺结构。
大量不融洽的点被逐个解决,从义体中清出来的医疗垃圾慢慢堆满收纳盘。
曼恩这辆几十年未做保养的老车,这次被江秉彻彻底底进行了一场深度清洁。
花费了数个小时,江秉才完成这场成为义体医生以来,工作量与挑战性最大的手术。
在常人看来,足以将人累垮的手术时常与繁杂操作,却让江秉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精神振奋的状态中,就仿佛三伏天饮下一瓶冰凉的可乐般浑身舒畅。
最后以重新对所有义体进行病毒消杀,并更新了江秉自主优化的对应驱动作为收尾。
齐活!
又过了数十分钟。
在瑞贝卡“曼恩醒啦”的呼喊声中,曼恩从麻醉中醒来。
肩负着整个团队责任的他,感觉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好觉。
这让他仿佛回到童年时光,纵然生活艰辛,但没有背负那些沉甸甸的责任,浑身轻松。
不光是灵魂如同卸下重担般的轻松,曼恩很快就发现身体的具体变化。
首先是顺滑,反复抓握着金属左手,活动着四肢,曼恩只感觉所有的义体操纵起来,如同自己的原生肢体般顺滑,不像之前那般,始终仿佛隔着一层生涩感。
其次是舒服,那些在无数次战斗、受伤中积累的钝痛感,此时已经消失一空,身体像是恢复了年轻时的活力。
最后是轻松,仿佛是在无形中卸下了一些重担,那种从神经、血肉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如同乌云盖顶般的压迫感总算消失无踪,整个人宛若新生般轻松。
义体没发生变更,但是曼恩坚信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已经经远超从前。
“醒了。”
江秉从满是复杂示意图的数据板上抬头。
“你是多久没有做过检修了,还有你那些植入体改装,找个那个屠夫给装的,弄得乱七八糟不说,整体布局压根没眼看,就凭这些,你不发疯谁发疯。”
如同有重度强迫症的艺术家,才捏着鼻子对劣质作品修修改改完的江秉有些火气。
对谁都是硬汉面目示人,说一不二的曼恩,竟然破天荒地对着江秉服了软。
“萨布尔先生,我先前的语气的确有点重,多谢您出手。”
毕竟身为一名靠义体吃饭的边缘行者,体验过江秉那超凡入圣的义体改造技艺,他很难不有所改变。
“关于义体的问题,只能说不是谁都有大公司狗的好条件,进行义体改造的时候可以请上一实验室的科学家围着转的。”
曼恩神色有些萧索的继续说道:“您说的问题谁不明白,我们这些底层出身的边缘行者,就像是条野狗,能找到个图财不害命的义体医生,顺当的把义体安上就很不容易了。”
这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让众人都身有所感,心有戚戚。
“皮拉的手臂就是因为当时找的义体医生不靠谱,安装失误导致的神经畸变增生,他当时也没得选择,有的凑合就已经很高兴了。”
皮拉见曼恩说到他,连忙伸着几乎可以垂到小腿的手臂做着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这样更好,更炫酷,更灵活,打起飞机也更方便哈哈哈,”
“这狗日的世道。”蹲在一旁,上了年纪的法尔科突然爆出一句粗口。
曼恩作为团队领袖,自然不能坐视团队氛围走向消极,于是打起精神,鼓舞士气。
“最起码有了萨布尔先生的这次维护,我现在感觉好很多。”
江秉开始泼冷水:“刚才的手术,只是缓解了你身上这些义体对肉体的压迫,让你可以少用几针抑制剂。只要你还准备继续往身体里加装义体,赛博精神病最终还是会找上你。”
面对着江秉的一番话,所有的人都心有所感,毕竟在场人士汇中除去江秉,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装着功能不同的义体。
而且谁也无法保证未来就不会再加装其他义体。
事实上,只要他们还选择边缘行者这条路,继续往身体中加装义体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不过,赛博精神病虽然没办法彻底避免,但是早就有了治疗的方法。”
江秉语出惊人,曝出了只有少数精英阶层知道的隐秘。
“甚至每个大公司都有属于自己的治疗方法,只不过底层人接触不到,也压根用不起罢了。”
“不然,你们以为暴恐机动队的那群疯子是怎么被招安的。”
多莉欧挂念着曼恩的身体状况,于是试图向江秉打探。
“萨布尔先生,不知道您是否可以…”
江秉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带着‘工匠’的傲气,言简意赅的画饼。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