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心回头问我:“你为何问我这样的问题?”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从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有些事……”
“并非你一人得以决定得了。”
并非我一人得以决定得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脑袋瞬间一嗡,心尖立刻生出无数疑问想要问他。
我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我从前作孽另有隐情,知道我有太多太多情非得已?
更想问他……
是否记得,他沈小将军那一世的记忆?
可我这一世,与他的交集实在太少。
少到我根本想象不到,为何时至今日,他要对我表现得这般疏离?
像是与我多说一分,便是越界。
我是真的很想尊重他的边界,却也是真的,真的忍不住地想问:“戒心,你……你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戒心那道很轻的声音,被风轻轻带到了我的耳边。
“十五,过去的事情,全都已经过去了。”
“人要学会向前看。”
所以,是记得,却也不想回忆吗?
毕竟,他的这番话,谢应渊也曾对我说过。
只是谢应渊想要表达的意思,与他好像南辕北辙。
我的千言万语,被他这番话语生生堵死。
最终,只留下了无尽地叹息。
我俩就这么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在苍茫的雪地上走着。
落日下的余晖,将我们二人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却没有一处交叠在一起。
仿佛曾经命定的那根红线,早已在很多年前的一次选择中,走向了偏离的两条路。
他是沈知初。
是当年那个张扬耀眼,非要挣个军功回来的沈小将军。
但他也是戒心。
直到我和戒心走下山去,天边悬挂着的落日,已经逐渐暗去。
一缕袅袅青烟,在远方的山脚下缓缓飘起。
是早一步获救的李初一,正裹着萧忆安的外套,与李惊棠一起,面色发白地蜷缩在火堆旁,目光呆滞地望着篝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佳,黄老,许翼三人早已不知去向,李初一的边儿上,坐着同样面色不悦的萧忆安。
跟着戒心过来的两个小和尚,则双眼紧闭,手中拨动着念珠,盘坐在了另外一头。
见到李初一的那刻,我的心中异常激动,几乎是忘了自己所受的伤害,立马朝着前方奔去。
“初一!”
李初一听见我的呼声先是一愣,而后循着声音将头转了过来。
本来凝滞而又空灵的目光,像是忽然有了生气,眼眶瞬间发红地对我喊了一声:“十五!”
她激动得刚想起身,却是踉踉跄跄地差点一头栽进了前方的火堆之中。
幸逢萧忆安立刻出手将她接住,李初一这才稳住了身子,又在下一秒,马上从萧忆安的手下挣脱了出来。
面对李初一毫不遮掩的排斥,萧忆安的脸色微微一白,倒是难得的没有说些什么。
“十五!”李初一喊着我的名字,还想上前朝我奔来,却因伤势太重,整个人直接栽进了雪地之中。
好在这里的白雪十分松软,在萧忆安正要出手将她捞起的那一刻,我也赶到了李初一的面前。
“初一,你还好吧?”
我刚将李初一扶起,她已激动得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
“呜呜呜……”
“呜呜呜……”
“十五,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得你了!”
“十五……”
她那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像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一向要强的她,在我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和鼻涕全都糊到了我的外衣之上。
我回抱了李初一,当作她的支柱,任她发泄这段时日以来,堆积在心底里的所有情绪。
“好了,初一,没事了,这次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李初一将头埋在了我的怀里,带着哭腔不断地摇头。
“呜……不是……”
“十五,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把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我会经此一遭,只能怪我自己,是我太自负了,以为那所学校里藏着的,都是些小喽啰,不会出什么大事,这才放下了防备,害我自己着了他们的道。”
“是我连累了你,十五……呜呜呜……”
李初一哭着哭着,忽然用小臂狠狠擦去脸上的泪花,将头抬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十五,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你的头发……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李初一心疼地问我。
我下意识地别开脸,不想让她看见我此时的狼狈。
“没……没事的,就是受了点小伤,连皮外伤都算不上,不严重的。”
李初一听了,却是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的脸都被打肿了,这还能算是小伤吗?”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你?”
“早晚有一日,今日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仇,我会连本带利地,找他们一件件的算个清楚!”
我不想再连累李初一,在我的事情里越陷越深了。
我忙岔开话题地关心她道:“你呢?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
“你现在还好吗?疼不疼啊?”
我若是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之后,李初一更是绷不住了,好不容易止下的眼泪,立刻一粒粒地全又落了下来。
“呜呜呜……”
“十五,我是想说不疼的,但是真的挺疼的,疼得我稍微动静大上那么一点,都能扯到身上的伤口!”
“谁打的你?”我问她。
李初一委屈地一抽一抽的说:“还能有谁啊?”
“他们刚抓到我,就将我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任那林寒霜骂了我好久!”
“林寒霜骂完之后,像是还不过瘾,自己又无法亲自动手,立马教唆她的那些个手下,往我身上先甩了十几个鞭子!”
“那鞭子该是特制的,一鞭下去就将我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我身上有奶娘的圣光护体,寻常人怕是连十鞭都挨不了,就要被直接疼死了!”
“可她见我被打了,还不肯喊上一声,竟还指挥着她的那些手下,往我身上泼了好大一桶辣椒水!”
“我疼得差点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可我的手脚被捆着,只能咬着牙在地上打起了滚。”
“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我还是被疼哭了……”
“呜呜呜……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听着李初一这几日的遭遇,我好似身临其境般,听得浑身上下的肌肉全都紧绷在了一起。
我咬着牙,忍下那翻涌的怒火,对李初一又问:“他们?”
“他们指的是谁?抓你的人,不止陈佳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