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静了。

    四目相对,唯余一片死寂。

    姜晚笙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打了沈卿玦一巴掌。他微微偏着头,下颌线条利落,沿着下颌,白皙冠玉的颊侧,留下几根红指印。

    纤细嫩白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看他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掌心。

    情急之下甩出去的力道,这会儿,指根震得麻麻的。

    疼过头的感觉。

    沈卿玦冷眼瞧着她,舌尖抵下齿,脸色凉得瘆人。

    “敢打我,你倒是第一个。”

    他嗓音凉薄,没什么温度,眼神凌厉摄人。

    姜晚笙喉头咽动,身子抖了抖,他是中宫嫡出,生下来就是太子,想想也知道,没人敢这么对待他。

    她心脏揪着,头皮发麻。

    皇权之下,他哪怕想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她嘴唇颤了颤,抬起眼,眸色水润,只一个恐慌的对视,沈卿玦眼神忽然凶狠,掐住她的脖子,欺身压下。

    薄唇微凉,气息汹涌,发狠地欺上她嫩红的唇瓣。

    姜晚笙嘤一声,泪珠在眼眶里打滚,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两片嫣红被碾磨,微微发出刺痛。

    沈卿玦抵着她的额头,冷笑,“不让我亲,这事过不去了。”

    他的呼吸滚烫地落在她脸颊上,侵袭铺洒。

    骨节分明的手指,摁着颈项的脉搏,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死她。

    她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剧烈过,剧烈到近乎衰竭。

    眨眼的间隙,他的唇再次覆下。

    抵上她的舌尖时,姜晚笙不可抑地一颤,泪珠滚下来,然后控制不住,一串串扑簌往下掉。

    沈卿玦却没放过她,掌心收紧,逼她到墙上,摁住强吻。

    红墙黄瓦,暮鼓钟鸣,她被压在冰凉的石壁上,慌乱无助,任他索求。

    灰白的檐角下,黑衣侍卫刚请了女医使去乾西阁,回到这处,还没看清情形被西风拽了一把。

    两个人齐齐背着身,面朝北门宫廷方向,笔挺地自觉罚站。

    姜晚笙耳朵嗡嗡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理智攻陷,无法思考,热浪滚过,只有暧昧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和恐惧一起蔓延发酵。

    到最后,她背脊贴着墙,骨头打软,随时都能滑下去。

    沈卿玦掐住她的腰,鼻尖抵上她,另只手轻柔地抚触她的脖颈。

    像一只地狱来的修罗,指骨冷硬地贴在她肌肤上,冰得她心惊肉跳。

    “这场交易,孤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

    一记重锤敲在了姜晚笙心上,琉璃般的心肠,脆出裂痕。

    她惊恐万分,可又怕惹怒他,逼他在光天化日,宫墙之下,做些难以收场的事。

    红着眼睛,含愤地抬头,眼睫毛湿漉漉的,挂了一排小水珠。

    “没…没有提前说明期限,是臣女失察,可殿下,您少年英才,总该知道银货两讫的道理。”

    “所以?”沈卿玦冷冷瞥眼。

    姜晚笙不敢看他的眼神,不安地垂下头,抿了抿没有知觉的红唇,艰难道:“臣女在东宫陪您待了二十七天,您还要多久才肯结束?”

    她一副清账的模样,同他一笔一划,全要算清楚。

    连日子都一天一天掰着手指算。

    一想到在他看来还算惬意美妙的日子,她背地里居然是这样数着过的,他就觉得心头暴怒。

    沈卿玦睨她一眼,既然她都把自己比作物品了,他还有什么好怜惜的。

    “姜姑娘这般论价,孤自然要给你个面子。”

    直白的话让她有一丝难堪。

    姜晚笙忍住了,这丝难堪底下,还有隐隐的,向着自由的希冀。

    她抬眸看沈卿玦,等他下定论。

    沈卿玦眉骨压低,戾气深重,“凑个整,再陪孤三日。”

    姜晚笙喉头艰难地咽动,“好。”

    沈卿玦却高兴不起来,反而瞧见她眼里的光,怒意更盛,那点血液里火气本就没压下去,他不介意现在拉她去压火。

    “殿——”

    姜晚笙被他抓住手臂,下意识惊呼,倏地想起刚谈好的条件,她低下头,咬住唇瓣,没说反抗的话。

    他身高腿长,姜晚笙跟着很困难,亦步亦趋。

    太和门前,一辆马车宽敞华丽,沈卿玦托住她往车上拉扯。

    这时,中庭里传出一声高喊。

    “见过刘大人!”

    姜晚笙背脊猛的一僵,她才一只脚踏上马镫,心虚地第二脚立刻踩空,重心一偏,下巴朝马车车辕上磕去。

    沈卿玦皱了皱眉,伸手一捞,扶稳她,将她推到马车里。

    车帘荡了两下,缓慢地平静下来。

    沈卿玦立在车轮处,马儿嘶鸣,吞吐嘶声,铁蹄钉晃动着,他微微侧身,朝中庭那里看去,眉心拧了拧。

    又是这个老顽固。

    西风脸上堆笑,眼疾手快地拉了西岭,拦路给这位礼部尚书行礼。

    两道黑色身影并排,以图挡住些什么。

    刘尚书被这两位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了一跳,但他身高不低,一眼瞧去,自然看见了在马车前拉扯的两个人。

    那道嫩绿娇柔的身影,怎么看都是位姑娘。

    虽看不清脸,但光看身段,便知是位媚骨生香,风姿绰约的美人。

    他心下定了定,颇有些诧异,这位朝堂上素来清醒狠辣,凉薄无情的太子殿下,对选妃一推再推,端着副人神不近的清冷模样。

    私下里不过也是和他们一样,也会为美色所动罢了。

    夏季宫装是绿色制式,刘尚书没多想,只当沈卿玦一时兴起,亵玩小宫女。

    两名侍卫回头看一眼,才让道,刘尚书便撩起袖袍,朝着沈卿玦走去,边走边在脸上堆笑,行至车前作揖。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车身宽敞,上好的紫檀木制成,雕刻精美蟒纹,车帘整体呈深色,下坠有金黄色的流苏配饰,华贵奢美。

    沈卿玦生的清贵绝伦,金相玉质,站在车辕边两相辉映。

    “刘大人。”

    两人的交谈声透过穿进车内,帘缝虚虚合着,泻进来一丝天光,光痕裂在姜晚笙脸上,映照出她的恐慌。

    当朝的礼部尚书,刘永。

    本就觉着声音略微耳熟,听沈卿玦的称呼,就更笃定了。

    她主持沈沁雪生日宴时,往礼部跑过好多回,这位刘大人,也是见过的。

    姜晚笙僵硬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