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笙坐进马车里,车轮辘辘,她斜歪在坐榻上,看不到明天。

    她哪里是回宫,还是要进狼窝。

    伴读所以为她在秦家,秦家以为她在伴读,而实际上……

    马车在东宫府门停下。

    沈卿玦有强迫人用膳的癖好,姜晚笙对此深信不疑,面前的长方形食案上,琳琅满目,足有二十四样。

    沈卿玦玉指执筷,夹起一片薄厚适中的软肉,送她面前。

    “张嘴。”

    满殿宫女太监跪伏不敢看。

    姜晚笙额头冒冷汗,说实话她也不敢看。

    但她更惨,不敢就算了,她还得装出受宠若惊,欣喜娇怯的模样。

    “殿,殿下……”

    她眸光闪烁,乖顺地张嘴吃下。

    肉质滑嫩,香气外溢,姜晚笙尝着像兔肉,但又有些不同,忽的想起一篇美食志撰写兔膝。

    取兔膝肉,炒香炒酥,辅佐陈皮,葱姜,花椒,翻炒变色,口味绝佳。

    姜晚笙细嚼品尝,这道菜吃了三口。

    沈卿玦眸色亮了亮,“今日膳房主厨,赏一月俸禄。”

    “叩谢殿下!”

    红漆柱那一排人,其中一位尤其激动,感激得想给姜晚笙磕头。

    其余几位跪着,眼神期待地望着她。

    姜晚笙一时讷讷。

    她实在吃不下,总不能为别人挣俸禄,把她自己撑死吧。

    没什么胃口地放下筷。

    “吃饱了?”

    “嗯……”姜晚笙点头,视线一转,对上他幽深侵略的一双眼。

    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衣裙绣边。

    她要是现在说她没吃饱再吃一会儿来得及吗?

    姜晚笙被抵在榻间。

    青丝顺垂,流泻满榻,她楚楚可怜地搂着他脖子,眼尾泛红。

    “孤今日一整日都在想你。”

    他嗓音低哑,似在给她听,又似自语。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浅蓝纱帐,四角镶着硕大的夜明珠,光线流转,仿佛寝榻内盛了一池清水。

    亮丝丝的,透明中带点蓝的池水,池水震荡,晃动波光。

    姜晚笙醉软在透蓝水池里,手臂湿漉漉的,没了力气。

    又是几番帘帐晃动。

    月明星稀,院中翠绿的树,在凄清夜色中,呈深碧色。

    枝叶繁茂,偶有蝉鸣声。

    底下围着一圈栏杆,矮矮的篱笆,草丛里蟋蟀跳动。

    角落种着小片茉莉,幽静吐香。

    沈卿玦吻她的唇,将她的话吞碎在唇齿间,果真哭起来很好看,也让人欲罢不能。

    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下身段哄。

    哄是哄的,不过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姜晚笙这一回,睡醒再破记录,午时。将整个早膳晚膳都睡了过去。

    但其实也没睡很久,合算一下,她具体睡着的也就几个时辰。

    她撩开帷幔,腰一酸,眉头狠狠地拧起来。

    仿佛是食髓知味,他比昨日要的还多,像是要把她往死里弄。

    连着两日大开大合的消耗,她走路都不适,今日别想出门。

    干脆在寝殿里待着,坐着不太容易看出来。

    东宫侍卫很多,沈卿玦留下了她最熟悉的一位,西风,面相朴实,任听差遣的模样。

    姜晚笙向他打听,大理寺都有哪些官员。

    西风呈给她一份名单,“大理寺卿,少卿,寺丞,寺正,评事,主簿,禄事,司直以及掌管刑狱的一些人。”

    米黄的纸页上,列了一大串,各个官职后对应人名。

    姜晚笙看得半懂不懂。

    西风又同她细讲,说这些官职各自是几品,有什么权力。

    “那你知道秦宁两家这桩案子会由谁主审吗?”

    这才是姜晚笙最关心的。

    西风斟酌道,“秦尚书,宁国公在朝中都身居要职,大理寺各要给几分颜面,现下并未定谁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