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玦收到锦盒时,感到几分诧异。

    修长手指挑开丝线系带,一副卷轴露出来。

    画中是类似的山景,笔触细腻,风格明显,落款处,是位当世名家。

    好的很。

    两名侍卫正不解,这气氛怎么说变就变,大夏天让人浑身发凉。

    沈卿玦半点不怜惜,粗暴地把画扔回锦盒。

    “送回去。”

    两名侍卫垂头,把画拾起来,一点点卷好,放回盒中用丝绸料子包裹好。

    日暮时,姜晚笙收到了送回的画,西风亲自送来秦府,说什么不肯再跑腿。

    姜晚笙惴惴不安,他不要画,他想要什么?

    休沐就这一日,很是匆忙,姜晚笙只得把画交给翠儿收好,又踏上马车往宫城去。

    距离交文章还剩最后一天,中间赶上休沐,等于是多一天喘息。

    姜晚笙来到麒麟阁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位清清瘦瘦,面相质朴的男人,文官打扮,据说也是来修书。

    姜晚笙点头寒暄过,坐下来写文章。坐了半个时辰,一字未动。

    她拄着脑袋,不自觉咬起笔杆。

    粉红的唇瓣含着玉白的笔杆,两片唇柔软,红润。

    裴景正校订晋州蔓城那一篇,抬头,笔尖霎时一顿,望着她天真绯红的脸,怔忪失语。

    小姑娘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生的有多美。

    裴景干笑一声,静心平气,强迫自己不想这些。

    “太傅最初的题目是什么?”

    他放下手头工作,目光温润地看她。她起初说建房筑屋,现在看来不对。

    “卜宅。”

    姜晚笙微微仰起脸,玉色笔杆从红唇间吐出,笔杆清亮。

    更显得玉色边那一抹红娇艳欲滴。

    裴景不可免俗地失神一瞬,姜晚笙以为他也不懂。

    正垂头丧气,忽听到裴景说,“卜宅,应当是一篇辩题,实则不是要写宅,孟母三迁听过吗?”

    姜晚笙一怔,眼神倏地明亮起来,被他点拨得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是这个意思!

    裴景看她懂了,眸中闪过赞赏,薄唇翕动,两句话总结,“非卜其宅,唯卜其邻。”

    “对啊!”姜晚笙狠狠赞同。

    占卜挑选宅院最重要的不是地段,建材,是邻居!

    “裴哥哥你真聪明。”

    裴景被许多人夸赞过才智,头脑,却没有如这一刻,心中鲜花怒放,清新甜腻。

    林修撰的红木桌案亦是长方形,正对着裴景和姜晚笙的方向,抬头看一眼,低头写一笔。

    姜晚笙专心于文章半个多时辰。

    她累得放下笔,揉手腕,却见那位林修撰频频抬头。

    姜晚笙目光射过去,林修撰并未躲开,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腼腆地笑笑。

    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奇怪。

    姜晚笙这篇文章得到了太傅褒扬,大赞其“有状元郎之风。”

    她还不知道,麒麟阁里,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在册,送到了沈卿玦的桌上。

    东宫气氛压抑。

    沈卿玦面上冷肃,眼中黑云翻滚,目之所及,只有那几个字,“咬笔”“裴哥哥”“娇笑”……

    对他避之不及,对别的男人倒是亲近的很。

    姜晚笙翌日心情美妙,准备到麒麟阁跟裴景炫耀,说太傅夸她的赞词。

    行至千鸟阁,抬头见一人迎面走来,雪白锦袍,玉带束腰,一枚龙纹墨玉随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姜晚笙脸上的欣喜登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参见太子殿下。”

    姜晚笙埋头,跪在地上。

    沈卿玦停在他面前,身形挺拔颀长,黑色锦靴纤尘不染,他垂下眸,明知故问,“去哪?”

    姜晚笙垂着眼睫,“麒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