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桃夭眉飞色舞地说着出去之后发生的种种,而苍则一直静静地聆听着,偶尔也会摇头浅笑,为桃夭那些淘气的行为感到好笑又无奈。
而桃夭在说这些的时候,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辉,而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更是焕发着一种别样神采,苍见了,不由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自从限制了桃夭的自由之后,虽然她还是如以前那般经常淘气,但整个人似乎少了些生气。如今,望着眼前生气勃勃的桃夭,苍似乎又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小小的让他头疼不已的小桃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更加喜爱八年前的那个小桃夭……
“我跟你说哦,小青姐生起气来可吓人了,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五花肉他们都怕她。”桃夭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小青生起气来的样子,很是淘气可爱。
苍见了,摇头失笑,“你呀,没事非要惹她生气做什么?”
“是她先看我不顺眼的。”桃夭理直气壮地道,从小青知道她就是桃夭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晰地感觉到了小青对自己的敌意,好似生怕她会抢走了她的心爱之物一样。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结症所在,所以后面才故意亲近大白……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小青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又不得发作的样子,她的心里就一阵痛快。
望着桃夭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苍不禁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转而问道:“那个大白……就是当年的那个兔子精么?”他好像记得那只兔子,总是喜欢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对谁都是一副温润有礼笑脸相迎的样子,貌似长得还不错……
思及,他不禁微微蹙了眉。
“是啊,就是那只兔子。”提及大白,桃夭的脸上立即扬起了一个开心的笑,“小时候就大白最疼我了,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吃,就算被我欺负了也从不生气,而且还常常帮着我一起捉弄其他人,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大白了。”就因为感受到了大白对她的好,所以后来她才会不好意思再欺负大白了。
然,苍在听了桃夭的话后,一双修眉却拧得更紧了。
那只兔子……
但很快,就见桃夭也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就想不明白了,大白怎么会喜欢小青那个母老虎呢?”那两个人,一个是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一个是凶残嗜血的竹叶青;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性格暴躁,这两个不管是身份还是性格都完全不同的人竟也会相互对上了眼,真是奇了怪了。
闻言,苍展眉笑了起来,“如果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的话,那就不是喜欢了!”
这世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感情了。有的感情会令人愉悦,犹如置身天堂;而有的感情则会让人痛苦,宛若坠入炼狱,而他的感情……
桃夭没想到苍竟也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不由奇怪地转首望向他,却不经意地捕捉到了一抹痛苦之色如流星般自那双灰眸中一闪而逝,当即怔住。
“苍?”她诧异,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怎么了?”只是,当她再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嗯?怎么了?”苍扭头望向桃夭,一双灰眸清朗淡然,平静得宛若一汪净湖,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一个小小的桃夭。
“没,没什么。”桃夭连忙摇头,更加确定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从小到大,在她的心里,苍几乎是无人能敌无所不能的,而这样强大厉害的苍又怎会有伤心事呢!
见状,苍勾唇浅笑,只是望着桃夭的眸光突然变得深幽,“其实那个大白……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桃夭拂去了落在她发上和衣上的花瓣,动作极尽轻柔。
“什么?”桃夭一时没弄懂苍话中的意思,呆呆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温柔笑脸,半晌,才终于明白了过来,立即急了,“苍,我说过我”
“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了,你别忘了修炼。”只是,苍不等桃夭把话说完就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小木屋走去,然后合上了木门。
落英缤纷的桃树下,桃夭一脸错愕地坐在那儿,呆呆地瞪着那扇已然关闭的木门,久久不曾回神。
苍的意思……
是让她去挖墙脚?
这天夜里,桃夭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她梦到苍牵着她的手把她交到了大白的手中,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任凭她在后面如何地呼唤就是不理她……
最后,她在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小木屋里,这才大大地卸了口气。感觉脸上凉凉的,于是伸手摸了摸,掌心却是一片温润……
这时,窗外有风拂过,吹落了一地的残花,发出“簌簌”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她不由扭头望向了窗外,窗外明月似钩,桃花灿烂,这是桃园幻境里恒古不变的景色。
她望着,然后起身来到了外面。站在木阶上,桃夭抬头仰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清冷的月光将她笼罩,照出了她脸上那深深的寂寥与落寞。
其实那个大白……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白天苍对她说的这句话,清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
苍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让她去撬墙脚?
这时,她又想起三年前,苍想把她托付给莲华的事情。虽然最后她成功留在了他的身边,但也是从那时起,她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小心与不安。
她怕,怕苍哪天又会不要她,想要赶她走,所以这三年来,她已经把自己的性子收敛了很多,尽量不去惹苍生气,以求能够生世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事与愿违,你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听苍话中的意思,似是想要她主动去追求大白。然,她连莲华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都不曾心动分毫,又怎会倾心于大白!
这一生,这一世,她唯爱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就算不能做夫妻,就算只能一辈子以师徒之名,只要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就已足矣!
只愿,他不要再将她赶离他的身边!
思及,她不禁扭头望向了苍所在的小木屋,月光下,只见那双清幽的眸子里溢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
望了一会儿,情不自禁的,她敛了自己的气息朝那间小木屋走了过去,透过微敞的窗子,她看到苍正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床榻上,动也不动,似睡着了般。
在看到苍的那一刻,一丝清浅的笑意悄悄染上她的眉角,淡化了她眼中的痛楚,那一直空落落的心也似终于有了着处。她就那样痴痴地望着,看着,久久不舍离去。
这一夜,桃园幻境里刮了一夜的风,而桃夭则在窗外静静地站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爬回自己的小木屋,然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日已西斜,惊得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门口快速冲去。
“苍!”
来到外面,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看到苍,她一下子便慌了,转而又去苍的小木屋寻找,仍没有苍的影子,顿时一种无边的恐惧在她的心底漫延开来。
苍去哪里了?
难道苍真的不要她了么?
再次来到外面的时候,望着眼前灼灼盛开的桃花,一切依旧,却独独不见那道青色的身影,桃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苍一向很少离开桃园幻境,就算偶尔离开,也会事先告之她一声,而像今天这样不告而别,却是从未有过的。
再加上昨天苍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让桃夭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苍给抛弃了。
“苍”她对着空荡荡的桃园大声喊了起来,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静寂。
等了许久不见回应,桃夭终于无力地瘫坐到了地上,“苍……”她喃喃轻唤,一滴清泪也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悄无声息地滚落。
原来,昨晚的那个梦竟是真的!
苍真的要离开她!
她突然好后悔,如果她昨晚一直守在苍的窗前就好了,这样苍或许就不会离开了。
思及,她不禁抬手狠狠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的粗心。但转而一想,却又释然了,如果苍真的决意要离开,就算她守得了今天,守得了明天,难道能不眠不休地守得了一辈子?
要离开的,终归是要离开的!
只是,苍,我都已经不再奢求你的感情,只求能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为什么你连这么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成全我?
都说情到浓时转为薄,而她对苍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只会日益增长,不曾消减半分。
“苍……”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汹涌而出。
心,突然好痛,好痛!
她就这样坐在残花落满的地上,哭了停,停了又哭,直到月升日落,又日升月落,那抹瘦小的身影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如一尊静默的雕像。
“桃夭,你怎么了?”
直到
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桃夭听到了,小小的身子猛得一震,然后迅速抬头朝来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