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玄呛个嗝,惹得那桌男人开怀大笑,连绵不绝。
季凝烟有意压低了脸,向玉无痕求助,“师父,去把他叫回来。”
玉无痕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连忙起身去了隔壁桌,然而萧瑾玄一路上就对他很是反感,更反感他的任何触碰,不仅躲开他的手,并瞪了他一眼,犀利的眼神似乎在警告着玉无痕,不要再靠近他,更不要靠近季凝烟。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尴尬的对视着,氛围颇为诡异。
良久,玉无痕面色温和,浅笑道:“凝儿说她有事要跟你说,让你过去。”
玉无痕的眼神很平静淡然,再也没了昔日的畏惧和惶恐,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五王爷。
同时他也很清楚此刻的萧瑾玄对季凝烟有多依赖。
萧瑾玄回头瞄了一眼季凝烟,对视到季凝烟眼眸里的怒意和杀气后果断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今日我高兴,我们一起喝,喝。”
他拿起酒壶又猛喝一口,一桌人面色尴尬的看向他,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显然很不待见,但又摸不清萧瑾玄的底细,不敢轻易得罪。
其中那白发老者问,“年轻人,你是外地人?”
萧瑾玄微楞,连连摇头,“对,我是外地人。”随后又小声嘀咕着:“我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此刻的萧瑾玄身穿蓝色华服,他气质出众,容貌更是数一数二,在这个小镇上很是引人注意,季凝烟也曾想过让他们乔装打扮一下,但萧瑾玄不想扮丑,只能不了了之。
一桌人再次将萧瑾玄打量了一番,一脸警惕,其中一个光头和尚,凶神恶煞的吼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去,别来凑热闹。”
和尚旁边一个书生装扮的人阻止了和尚,示意他不要动怒。
和尚甩开书生的手,来了怒气,站起身,指着季凝烟气势汹汹的大吼着,“喂,还不把你的人弄走?”
季凝烟柳眉一挑,余光将和尚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和尚身高七尺,面色不善,从他的肌肉线条来看,是个练家子的人,再看看那一桌人,每个人都很有特色,和尚,书生,老者,还有商人?
这一桌人,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并非普通老百姓偶聚一桌,闲言碎语。
那和尚见季凝烟迟迟没有回答,更是来气了,破口大骂道:“臭娘们,说你呢。”
因为季凝烟一直低着头,那一桌人也没看清她的长相,然而当她抬起头的一瞬,那一桌人顿时就惊住了。
那书生目瞪口呆,老者震惊之余陷入了沉思,商人的脸上则露出贪婪,和尚惊愕但不肯认错,语气更是强硬了几分,“快把这个男人弄回去。”
和尚说话的口气和善了几分,也不知是自知理亏,还是因为季凝烟的美貌。
但一直喝酒的萧瑾玄怒了,只听‘碰’的一声,和尚摔在了地上,萧瑾玄突然一个过肩摔,将和尚狠狠摔倒在地。
他双眼微醺,怒指和尚,警告道:“不许你说我家夫人坏话,不许你污蔑他,不许……”
他有些醉了,说话时含糊不清。
然季凝烟的心却是咯噔一下,顿觉大事不妙。早知道萧瑾玄喝酒闹事,她绝不会让他沾酒。
季凝烟还未起身,就被玉无痕按住了肩膀,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而他则走上前,劝萧瑾玄松手。
萧瑾玄孩子气的说道:“我不放,不放,除非你跟我家娘子道歉。”
那和尚本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当着一群人的面自然不肯服软,倔强的别过头,“休想!”
“你不道歉,那我就打到你道歉。”
萧瑾玄又是一拳挥下,在快要打到和尚的脸上时,被玉无痕捏住了手腕。
“不要闹事。”这次不是劝告,而是警告。玉无痕眼神中多了几分厉色。
萧瑾玄双眸一紧,凛冽的眼神从玉无痕脸上扫过,吓得玉无痕下意识的松开了的手。
萧瑾玄冷冷道:“谁都不能欺负我家夫人。”
他恨恨的站起身,怒指和尚,“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逊,我定不会轻饶你。”
话落,萧瑾玄又喝了一口酒,季凝烟一巴掌拍在自个的额头上,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萧瑾玄,如果恢复了记忆,那她更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她必须好好治治他的性子。
这么想着,季凝烟心里总算舒坦了几分,她走上前,拉起萧瑾玄的手,命令的口吻,“你立刻给我回房间睡觉,否则我就抛弃你,休了你。”
萧瑾玄一听,剑眉一低,险些哭出声来,死死抱住季凝烟,撒起娇来,“我错了,夫人不要生气,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众人楞。
上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翩翩公子,下一秒倒在一绝美女人怀中撒娇认错。
这画风,真是无比的清奇。
季凝烟只觉得尴尬死了,她的老脸都被萧瑾玄丢光光了。
好好的心情,愣是被萧瑾玄整这一出给败没了,吃饭也没了胃口。
她回到房间,喝了两壶茶,最后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接连几日的折腾,季凝烟真的累了,她睡得很沉,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可她实在太困了,眼皮上仿佛被巨石镇压着,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脑袋仿佛要炸开似的,终于,季凝烟悠悠然的睁开了眼睛。
屋外灯火四起,恍若白日。
人流涌动,异常嘈杂。
她揉了揉太阳穴,迷迷糊糊中推门而出,而在她的眼前,是一滩殷红的鲜血。
顺着血流方向看去,晚饭时大骂她的和尚倒在血泊之中。
而在和尚身旁,躺着被鲜血染红蓝衣的萧瑾玄。
季凝烟顿时就愣了,心里咯噔一下,两条腿不自觉的颤抖。
此刻的萧瑾玄,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他的手里拿着匕首,匕首上血迹未干,第一现场足以表明,萧瑾玄无疑成为第一嫌疑人。
季凝烟连忙走上前,推了推萧瑾玄的胳膊,焦急的大喊道:“阿玄,你醒醒,你快醒醒!”
她不敢叫萧瑾玄的名字,但凡是云苍国的人,谁不知道当今五王爷姓甚名谁?
一旦暴露了他们的身份,那群黑衣人势必会再次追来。
死里逃生固然值得高兴,可她却没那癖好总让自己命悬一线。
萧瑾玄没有半点反应。
季凝烟急了,连忙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死,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玉无痕也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到季凝烟蹲在地上,飞奔上前,目光从地上扫过,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凝儿,王,他怎么样?”玉无痕险些说出‘王爷’二字,及时改口。
“他没事。”
“你起来,我先把他扶回房间。”
当玉无痕刚把萧瑾玄架在身上,和和尚同桌的那群人围成了一个圈。
季凝烟暗道不好,她绝不相信萧瑾玄会杀人,他醉得像滩烂泥,没被人杀已是万幸,怎么可能杀人?
可这些人却并不这么想。
老者一脸严肃,连忙蹲下身探了探和尚的鼻息,猛然收回手,白色的长眉一抖,叹息道:“他死了。”
众人惊。
那商人也跟着俯身探了探和尚的鼻息,缓缓收回手,叹道:“真的死了。”
商人目光一转,看向了昏迷不醒的萧瑾玄,一口咬定,“是你杀了他!”
他一把夺过萧瑾玄手中的匕首,然后又在和尚身上的伤口位置比划了一番,从伤口的大小和深度来看,这匕首就是作案凶器。
季凝烟反驳道:“不是他,他喝得伶仃大醉,到现在都没醒过,不可能行凶杀人。”
商人冷笑,“不可能?眼前所见即是事实。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可我不是刽子手,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你若真觉得他冤枉,就跟县老爷说去。”
从商人的反应来看,他对和尚的死并不感到惋惜,甚至是一种漠然的态度。
让人心生疑惑。
玉无痕道:“不管怎样,我们都会配合官府的调查,只是事情尚未查清,还请各位也莫要再此刻离开。”
季凝烟接着说道:“这栈里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包括你,你,还有你!”
她指着老者,书生,还有商人一一说道,书生一直没说话,可从他的神态分析,应该不是凶手,但这商人和老者,却并不一定。
商人阴险的笑了,“你的人杀了我们的朋友,你却胡言乱语反咬一口,真是可惜了你的这张脸蛋。”
商人刚刚说完,官府的人就来了,其中一个领头的捕快迅速将现场瞄了一眼,再次探过和尚的鼻息,确认死亡,这才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商人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捕快,“大人,我怀疑他就是凶手,这是他的匕首。死者是我们的朋友,晚饭时这个男人和我朋友发生过打斗,并将我朋友摔倒在地,言语威胁。”
他没有多说,也没有刻意栽赃,努力塑造一个好人形象。
季凝烟却忍不住反驳,“一切未定,莫要栽赃。”她又不是软柿子,只是这和尚死得突然,她需要时间回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