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猛烈,不管是宫人还是太监,都捡着有阴凉的地方走。
阳光照耀的地方,反倒成了僻静的地方。
而此时云沁的肩舆,就在太阳底下走着,容欣怕她晒着,赶紧给她打了一把伞。
云沁伸手接过,侧靠在肩舆的扶手上,也把伞偏到了她的身上。
伞的阴影下,倒是像给她们隔绝出一个说话的空间。
“娘娘,您可不能糊涂,沈嫔的请求您一定不能答应。”容欣压低声音,对她道。
云沁不由又想起,刚才沈嫔的模样,看得出她确实很痛苦。
源自不能再有孩子,也源自父母对她的失望。
所以她才会这么迫切地求到她面前来,分明就是因为太过内疚,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沈家和哥哥,想尽自己的力量,解决父母的一块心病。
“放心,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云沁对容欣道。
她是很同情沈嫔,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给搭进去。
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跟沈澈见面,她又不是活腻了。
容欣不由叹气,“沈嫔也够可怜的,德妃真是作孽!”
她抬眸看云沁,低声道:“你说,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自然是知道。”
给沈嫔调理身体的是蒋院正,一个懂医的丫鬟都能诊出来,蒋院正难道诊不出来?
而他知道了,也就代表皇上知道了。
“可瞧着皇上对沈嫔,似乎也没有变化。”容欣道。
不比云沁这里的烈火烹油,沈嫔那边一直都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皇上的恩宠就没有断过。
不然也不会有个小公主了。
倒是云沁,看似恩宠最多,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事情了。”云沁微微摇头。
以后不知道,但只要房家在朝中依旧权势滔天,沈家的荣宠就不会断。
她是什么身份,哪有本事去管人家的事。
见云沁不为所动,容欣也就放心了,看了眼前边,低声道:“天太热了,咱们还是绕路去湖边,从那边林荫道上回正和殿吧。”
这太阳确实大,这一会功夫,云沁就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当即点了点头。
肩舆刚刚绕过一个转弯,容欣突然“咦”了一声,“阿沁,你看,那边是不是聂答应身边的宫女,叫翠萱那个。”
说完,她当即喊停了抬肩舆的太监。
云沁打眼一看,在不远处,正与一个布衣打扮的老妇人交谈的,不是翠萱又是谁。
那两人也不怕热,就站在个太阳底下,而云沁他们正好被拐角处的假山挡住。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们,她们却看不到这个角落。
显然,跟云沁想的一样,如今太阳底下,才是最人少僻静的地方。
云沁示意太监把肩舆放下来,而她和容欣则走到假山后。
只是可惜,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两人交谈得很快,翠萱不知道递给那老妇什么东西,那老妇看了眼,似乎掩面哭了几声,随后两人就很快分开了。
等两人走远,云沁才对容欣道:“可看清那老妇的模样了?”
“看清了。”容欣点头。
云沁也点点头,道:“回去跟小顺子说一声,让他去打听打听,这老妇是什么人。”
“好。”
随着云沁重获盛宠,如今行宫的人,都上赶着巴结,小顺子如今正混得如鱼得水,打听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到了晚上,小顺子就把人给打听清楚了。
“娘娘可还记得,端午时,死了个分粽子的宫女?”
云沁当然记得,她不光记得,还知道,就是聂答应把她给害死的。
见云沁点头,小顺子就继续道:“那老妇李氏,就是那宫女的母亲。听人说,是因为最近主子们在行宫避暑,人手不足,就临时选了些粗使的婆子进来,那李氏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那应该是聂答应有意安排她进行宫来的。”容欣在旁疑惑道:“那应该是很隐秘的事情才对,你怎么打听到的。”
小顺子“嗐”了一声,“行宫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那李氏经常打听小琴……也就是那宫女的事情。旁人当面不说,心里早就有计较。更别说,还有人见她在小琴淹死的湖边哭呢,这前后一琢磨,不就都清楚了。”
“这聂答应,做点事是真不利落。”容欣在旁忍不住吐槽。
云沁也有些无语,对小顺子道:“你帮着遮掩一二吧,尤其别让这件事情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不然聂答应不管什么招数,都要玩不转了。”
小顺子立刻点头,道:“娘娘放心吧,这种事,若不是跟咱一样主动去打听,谁会在意一个粗使婆子。只要奴才混淆一下视听,就算再来打听,估计也会各种说法都有了。”
“你做事我放心,办好了找我来领赏。”云沁笑道。
“主子就等着拿赏钱吧!”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霍金池就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云沁当即笑道:“没什么,让小顺子给臣妾搜罗好玩的玩意呢,毕竟是行宫,离市井近,据说有好多宫里没有的小玩意。”
聂答应在做的事,皇上未必不知道,而且隐隐还有放任的意思,可他什么都没说,既然如此,云沁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霍金池知道她一直都有搜罗这些的习惯,每个月都要往宫外的阿菁处送一回,也就没有怀疑。
他看了眼小顺子,道:“若是让你家娘娘高兴,朕另有赏钱给你。”
小顺子大喜过望,当即便连连谢恩。
见两人有话说,容欣给霍金池上了茶之后,就带着小顺子退出去了。
“太后娘娘歇着了?”云沁率先问道。
霍金池喝了口茶,点点头,又抬眸看她,“觉得害怕了?”
“臣妾自然怕。”
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云沁站起身,主动坐到他身边,靠在他身边一副担忧的模样,“皇上,臣妾还是回安澜阁去吧,太后娘娘瞧着身子也好多了,别再又因为臣妾气病了。”
“你当自己多大本事呢?”霍金池点了下她的鼻尖,“你回安澜阁也好,朕也该好好养养身上的伤了。”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一勾领子,露出脖子上的牙印,还不只一个。
云沁的随即爆红,愤愤瞪他一眼,“皇上如今这才叫恶人先告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