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病弱夫君去世后,太子夺我入东宫 > 第57章 终于娶到你了
    听她说,也曾对自己有过期许,他心如莲绽,又惊又喜。

    听她说,太迟了,他一颗蕴满热烫的心脏,如坠冰窟,近乎停止了跳动,然后有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上来,又像往心底更深处扎根而去。

    原来,一言天堂,一言地狱。

    竟是这般滋味。

    上天入地,千回百转,又叫人肝肠寸断。

    李延玺喉骨攒动,声音有些暗哑、急切地开口道:“不迟的,阿姮,只要你愿意……”

    沈骊珠摇头,坚定而缓慢地道:“我不愿。”

    “我已找到了母亲所说,那愿得一人心,相知相守一生的人,但是那人……并不是殿下。”

    “而我对殿下,再不敢抱有幻想,甚至心生怨恨。这种怨恨,此生难改。”

    “殿下三年前已经毁掉了我一次,三年后……”

    她浅浅抬眸,看着李延玺,“还想再毁掉我一次吗?”

    她的声音分明不大,连语调都是轻浅的,不疾不徐的,却叫太子眼底震荡,像是有流光浅蕴般的东西在刹那间片片破碎了去,再也不能拼凑完整。

    李延玺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所谓的补偿,太子妃或皇后的虚衔,她根本不在乎,而他三年前给她带来的伤害与痛楚,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深刻且难以抹平。

    “殿下。”沈骊珠又唤了声。

    “山洞那夜,口头上的允诺,只有你我,便当做不作数,但……我还有信物。”

    她浅浅地抬起袖,摊开手,掌心一枚白璧,玲珑如玉。

    “殿下当初赠我此玉时,说救命之恩,可允我一个心愿。”

    “现在——”

    “我想请殿下兑现这个承诺……”

    见到女子手心静躺着那块白璧时,李延玺瞳孔紧缩,像是知道骊珠说什么,“阿姮!”

    李延玺呼吸并不急促,喉咙里却似压抑着什么情绪,连声音都像从齿间挤出来一样,“孤赠你玉佩,不是叫你拿来对付孤的。”

    “可是殿下——”沈骊珠抬眸直视他,从太子俊美的脸上读出了丝措不及防的受伤与难过来。

    但她没有停下,继续道,“您虽非君子,却是将来君王。为君者,亦当一诺千金才是。”

    李延玺的身体僵硬,连血液都凉得透彻。

    明明他才是地位尊贵高高在上的太子,此刻却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那一个。

    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忍痛妥协。

    “……你说。”

    “我心如旧,还请殿下只当与我……前尘尽过,从此陌路。”

    沈骊珠字字清晰。

    彻底碾碎了太子捧上的一颗真心。

    尽是淋漓鲜血,模糊血肉。

    …

    良久。

    陆如薇站在原处,连手脚都略微僵硬了,都没听见太子是如何回答的。

    陆如薇撞破秘密后的满腔愤恨,此刻倒是添了几许复杂。

    她没想到,一边是天下女子至尊的后位,一边是二哥。

    沈骊珠竟然能忍下成为未来皇后的诱惑,甚至以太子昔日一诺,逼他退步成全,选择了后者。

    倒是……

    有几分风骨。

    陆如薇眸中暗光如织。

    但,太子呢。

    会践行诺言,成全她吗?

    …

    李延玺迟迟未曾说话。

    沉默里,沈骊珠连心都提了起来,握着白璧的手心,在这样海棠盛开的秋夜里竟然微微沁出汗。

    她不知,拿出这枚白璧,到底是否有用。

    但,这也的确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

    若是太子不顾……

    她,她就……

    沈骊珠心繁纷乱,所以太子衣袍摆动,就这样朝她走过来时,她心头惊颤不已,呼吸略微急促又慌乱地道了声,“李延玺……”

    …

    一墙之隔,将身影隐在花窗廊下的陆如薇,听到骊珠那般惊慌急切的声音,直呼太子名讳,虽未出嫁却早已在春闺梦里有过倾慕男子的少女,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许多旖旎画面。

    她细白的齿紧紧咬住唇瓣。

    心头如焚如缭。

    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

    李延玺就那样走到骊珠面前,也像踏在谁的心尖。

    他停下。

    已近在咫尺。

    只要轻轻抬臂,就可将她揽入怀里。

    坐在喜榻上的那道纤影,微微往后跌退了下,沈骊珠目光戒备地盯着太子的动作,袖中像是紧攥着什么。

    她眉间皆是冰雪,眼底却好似藏着明艳的火,便交织成冷艳二字。

    沈骊珠想,她已是阿遥拜过天地的妻子,若是他敢、他敢……

    李延玺身影只不过微动。

    她便如惊弓之鸟般,拿东西抵上雪白的颈,“殿下若是逼迫,我宁可死。”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枚凤凰钗。

    眉眼决绝,并不是威胁,而是真的会那样做。

    沈骊珠骨子里本就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谁知,太子却只是在骊珠面前微微弯下腰来,捡起那……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喜帕。

    “盖头掉了。”

    沈骊珠微怔。

    连握在手中抵在颈边的钗子,都不禁松开了来。

    李延玺抬起手,亲手将喜帕给骊珠盖上。

    大红的盖头一落,遮住了那明艳容颜,也隔绝了那道永远对他冰冷含恨的视线。

    “阿姮,今夜这红盖头,曾为孤掀起过……”

    李延玺喉骨间溢出低哑的声音,像是敛着沉沉的痛楚,呼吸有片刻的停滞,像是逼入绝地站在悬崖边的人,疯狂与荒唐如潮水褪去后,只剩下绝望的冷静。

    “在孤心里——”

    “只当你嫁过我。”

    最后,他掰开骊珠的手指,拿走那枚凤凰钗,扔出窗外,一抹金色华光没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只传来李延玺淡凉的声音。

    “本是送你的添妆礼,若是伤了你,那也不必再留。”

    …

    他走了。

    一切……都结束了是吗?

    沈骊珠身体蓦地软了下来。

    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细细的颤抖,眼里也不知何时盈上了泪。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从在宝衣的添妆里,见到匣底藏着的那枚华美溢彩的凤凰钗,骊珠心里便一直有所不安。

    她不知道,太子为什么送来这枚有着特殊象征意义的簪子。

    也不知道,山洞那夜恍惚如梦的承诺,能阻挡太子多久。

    位尊者本就喜怒不定,反复无常,随心所欲。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成亲当天。

    最后,她让浅碧将白璧从箱笼底翻了出来,在上花轿前带在了身上。

    还有这枚凤凰钗。

    所幸她赌对了。

    一个承诺,以死相逼,终究让她赢了。

    沈骊珠闭了闭眼。

    她想,今夜过后,当真是……不会再见了吧。

    …

    花窗外,海棠暗香浮动。

    有人低着眉眼,从花丛里翻找出那枚凤凰华羽的簪子,收入袖中,无声地离开了风雪轩。

    陆如薇步子轻盈,心跳激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所以不小心撞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便急促地惊叫了声,“啊……”

    见那人穿着婢女服饰,陆如薇才略有些气急败坏地抱怨道:“你谁啊,怎么这般没规矩,差点吓死我了!”

    来人明明朝她低眉行礼,但举止却在夜色里透出些许冷艳来,“奴婢朱弦,乃是骊珠小姐的陪嫁丫鬟。”

    “……沈骊珠。”听到这个名字,陆如薇心口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恶气,又想到自己偷偷拾得藏在袖间的东西,生出一丝心虚,“算了,既然你是……二嫂嫂的陪嫁丫鬟,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想走。

    朱弦却冷艳的眯起了眼睛,忽然开口,“不知陆小姐来,是有何事吗?”

    其实,主子不论做什么,奴仆无权干涉,陆如薇本可以不必回答。

    但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朱弦本不是普通奴婢,从万里挑一的天翎卫里脱颖而出的女子,本就不是普通人。

    所以陆如薇竟然被这么简单一问给,问住了。

    她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我、我是来……”

    陆如薇忽然瞥见手中的食盒,“是二哥让我来给骊珠送吃的!”

    对。

    她本来就是给沈骊珠送小食,才过来风雪轩。

    起初,未曾想过自己会在新房外,撞见太子与沈骊珠私会。

    是么?朱弦眸子一闪,心里不是很相信陆如薇说的。

    若是送吃的,怎么却着急忙慌地往外走,食盒却还拎在手上?

    可,朱弦本身是奉太子之命,来到骊珠身边保护她的天翎卫,她虽然不惧陆如薇的身份,但此刻作为婢女,也不好太过出格。

    若是表现出自己的特殊,惹得骊珠小姐怀疑,那么反倒不美。

    朱弦垂下眸,没再多问什么,只从陆如薇手里接过食盒,“陆小姐交给奴婢便好。”

    陆如薇当然求之不得。

    朱弦提了食盒,踩着月光往回走,眼睫掩下心事。

    她忠于殿下,忠于东宫,但……骊珠小姐也是好人。

    殿下来时,她无声地点了风雪轩丫鬟们的睡穴,不让谁打扰。

    可,今夜是骊珠小姐的新婚夜。

    朱弦难得生出一点“助纣为虐”的愧疚。

    在心里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保护骊珠。

    …

    或许是太子夜入新房,那些荒唐惊心的话、那些步步紧逼、那些以死相胁,都令沈骊珠耗尽了爱恨与心血,她实在是倦极了,竟然也没问朱弦为何去了这么久未归。

    她并不知道朱弦是太子的人,甚至有些庆幸,朱弦回来得晚,没有撞上太子也在尴尬场面。

    朱弦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姐,这是二公子让陆小姐送来的吃食,您今日早早的就起来梳妆了,繁累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天翎卫最是令行禁止的一支暗卫,把主子的命令刻入心里,殿下既命她奉骊珠小姐为主,朱弦自然一切以她的喜怒哀乐为先。

    她并不会因为骊珠小姐没有选择跟殿下回京,就心生不满。

    事实上,朱弦甚至有些佩服骊珠。

    不是哪都能如她一般拒绝天下女子至尊的未来皇后之位的。

    比如,她刚刚撞上的陆如薇。

    听墨商说,她就对殿下很是殷勤。

    朱弦无声地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陆如薇。

    沈骊珠不想让太子在今夜来过这里的事情让人知晓,也不想让人看出破绽,虽然没有多少胃口,仍旧拈起一块玫瑰酥,浅送到唇边尝了尝。

    咬破微微酥软热气的饼皮,甜而不腻的玫瑰卤子香气,轻轻地化开在嘴里,竟然让人一颗心都慢慢地平静下来。

    何况,骊珠看似柔弱,但性格底色中的倔强与冷清早已刻在骨子里。

    今夜会发生什么,与太子怎样的纠缠,她本就有预料到几分,此刻心素如简,随着玫瑰酥入喉,慢慢将今夜种种都翻页揭过——

    一块玫瑰酥还没吃完,就听见有人喊:“公子您慢点。”

    是书砚的声音!

    沈骊珠连忙将剩下那半块玫瑰酥放下,重新坐回榻边。

    她刚让朱弦给自己把喜帕盖上,书砚就扶着陆亭遥进来了。

    一入新房,陆亭遥全无了那在人前的醉态,也不再靠在书砚身上,站直了身体后整个人有种芝兰青桂的修长挺拔感。

    眼底清明,哪里有丝毫醉意?

    朱弦朝他行了行礼。

    陆亭遥点头,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然后,走向他的新娘。

    因为知道这次是阿遥,不是太子,也不是旁人,沈骊珠听着那脚步声,一时心里只剩羞涩与紧张,再无其他。

    陆亭遥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带着金色珠帘的喜帕被他那纤长漂亮的手轻轻撩起一角,红妆明艳的容颜就这样慢慢跃入……他一人眼底。

    沈骊珠眼睫颤了颤,抬起。

    红烛映着她颊边的金箔与珍珠,有流光转动。

    令他痴痴怔住,目光如灼。

    那样的目光,沈骊珠颊边微热,忍不住唤了声,“……阿遥。”

    一声阿遥。

    令他回神。

    陆亭遥素来公子如玉,处变不惊,便是幼时与年少被病弱的身体负累折磨,也能够忍耐下来,但是此刻——

    面对羞怯娇美的骊珠。

    他却忽然有些忍不住了。

    也不想忍耐。

    这是他的骊珠。

    是他的新婚妻子。

    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于是,陆亭遥轻轻俯身,这次终于大胆地在骊珠唇角边落下一吻,轻声而黯哑道:

    “真好,骊珠,我终于——”

    “……终于娶到你了。”

    他低低呢喃。

    有芝兰青桂之香暗渡过来,没有一丝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