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一拳的力道大得让舒盈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发狂的裴时。
挥舞的手臂一拳接着一拳，玻璃壁太厚了，裴时整只手都已经鲜血淋漓。
舒盈愣了一下，跟着上前，一起挥拳！
终于。
哗啦一声，实验舱的玻璃壁破了，裴时不顾兜头而下的液体，一把抱住了那已经泡得发白的不完整的躯体。
舒盈总算记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了，裴时办公桌上的相册，那张五个人站在一起的合照，五人中唯一一个女性成员，她站在最中间，眯着眼睛笑。
舒盈站起身查看其他的实验舱。
翔鹰队：吴烨
翔鹰队：莫百里
翔鹰队：亚尔*斯威夫特
全部都是翔鹰队的成员，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尸体。
这些都是…裴时以前的队友？
……
裴时轻轻地将方绪思尸体放下，走向另一个实验舱，机械地挥拳。这些，全部都是他的队友。
舒盈默不作声，跟着上前，把禁锢着翔鹰队其余三人的实验舱全部打碎。
四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被安放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了那种特殊实验药剂的维持，几人的身体开始逐渐溶解崩坏。
他们软塌塌的就像一堆被肢解烂肉。
舒盈给了裴时一点时间缓冲，这种事情，说什么都是多余。
直到裴时单手撑膝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队长…你可别哭啊，我不太会安慰人。”
裴时糟糕的情绪被舒盈这句话噎在了半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实在不行…你哭小声点，我转过身去？”
“我在你眼里这么脆弱？”裴时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行。
“没有，我只是觉得，相比无用的哭泣，报复才是最直接的方式，不过作为人总有感性战胜理性的时候，所以你哭不哭都行。”
裴时默了默，相比起悲伤，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他们去世很多年了吧。”舒盈说道。
根据面貌来看，他们的年纪定格在了拍下合照的那一年。而裴时已经没有了当初少年的模样。
“对，十年前死在人外魔围困第七区的时候。”
这就是他最难以接受的地方，是他亲眼看着自己队友的尸体从战场上被运送回来，亲手送他们进焚化炉，但是现在，他们的尸体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地底的实验室。
“我不是个合格的队长。连他们的尸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都不知道。”这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
“要怎样才算合格。”舒盈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队长，我没有别的要求，要是我死在你前面，你替我画个圈圈诅咒诅咒干死我的傻B，替我骂几句，出口气就成。”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我是个乐观主义者啊。”舒盈看着裴时笑了笑。
裴时没从舒盈眼里看出笑意，她嘴上说着自己是个乐观主义者，其实在裴时看来，舒盈是个实打实的悲观主义者，她对别人的生命不在意，对自己的生命同样不在意。
他拍了拍舒盈的肩膀。
“咱们会出去的。”他不能让历史重演。人死不能复生，还活着的人比已经去世的人更重要。
“找个封闭性好的房间，我们带着他们的躯体不现实，把他们火化，把骨灰带出去，入土为安。”
“好。”
……
突然。
“嗒…嗒…嗒…”
远远地有一丝声响传来。
这声音，像是有人湿着脚踩在了地面上。
在这安静中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舒盈目视前方，视线透过层层叠叠的实验舱看到了高台上的一个身影。
他身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准确地说，应该称呼为它。
舒盈总算知道为什么翔鹰队所有人的躯体都是残缺的，因为残缺的部分，统一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躯干是拼凑而成的，不同的肤色混合在一起，拼接处用红色的线缝合成了一个又一个的X型，他的左半边身体是方绪思的，女生娇小的身躯令他的走路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其他地方分别是剩余三个人的，右半边是吴烨的，左下边是莫百里的，右下边是亚尔*斯威夫特的，而他的脖颈处伸出来的不是头，而是一团粘稠如沥青一般的物质。
这明显，是一个实验产物。
舒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抬手拔枪，对着目标连开了数枪。
“队长！”
裴时抬头，目眦欲裂。他本就难以接受队友的尸体被利用，现在还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妈的！畜生！”
裴时握紧了手中的枪，朝着拼接而成的怪物射击。
然而，飞射而出的子弹停在了半空。
就像树叶掉进了平静的湖面，子弹在距离拼接怪物一米的地方荡起了层层涟漪，却不能再进一步。
“镜面投射？！”
“躲开！”裴时一把扑倒了舒盈，下一刻，子弹的倒影实体化，连同发射的子弹，两倍量得反弹了回来。
舒盈的脸色难看，这！这特么怎么打？！防御配合攻击！
还有这种不讲道理的能力？！
“这是方绪思的能力！”
舒盈的脑瓜子嗡嗡的。
四个人的躯体！难不成可以使用四个人的能力？
“队长，你别和我说，翔鹰队的其他成员也是觉醒者！”
“翔鹰队！联邦最强的特殊小队之一！全员S级！”
话音未落，裴时胸口一紧，萦绕在四周的空气骤然消失。
裴时毫无征兆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舒盈来不及反应。
系统声音在大脑中响起。
天赋：超凡能力绝缘体判定中…
判定失败。
天赋：超凡能力绝缘体40%
舒盈只觉得自己肺部的所有空气在一瞬间被抽空。她不能呼吸了！
不仅如此，舒盈感觉自己身体包括血液中的氧气也被抽空，她的心脏疯狂跳动，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色。
“咳——！”身体的本能令她忍不住咳嗽，一口夹带着组织物的鲜血被呕了出来。
仔细看去，组织物中，有扭动着身躯的细小虫子。
舒盈的情况非常糟糕，她异化的血肉再生能力在修复她受损的内部器官，但是没有氧气的供给，她的身体一边修复，一边崩坏。
这种疼痛让她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
裴时的状况比舒盈更加糟糕。他没有舒盈的能力，此刻，泛红的皮肤已经渐渐转为青色。
“队长…”舒盈艰难地开口，然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去。
裴时的嘴唇开合了半天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他只能颤抖着手用血在地板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无空…领？”
无空领什么？无空领域？！
舒盈眼前一黑…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深处传来。
声音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他们现在就处在一个几尽真空的地带，真就连骂对方一句傻B也做不到了。
这个拼接怪物身上，拥有四种S级的超凡能力，舒盈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S级的超凡能力和其他的超凡能力差别太大了，两者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还真特么不是一个合格的队长！”舒盈暗骂了一声。
不过，大概率裴时要死她前面了。
裴时的嘴唇开合，舒盈从他的嘴型中读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之后，他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
他死了。
舒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的毛孔开始渗血，瞳孔直接失明，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事物，连思维也马上就要陷入黑暗。
……
“研究表明人类在真空环境下最多只能活16秒，你怎么还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