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的表情只有一刻的变化。
原来如此。
“你想让我帮你救这些孩子？”舒盈的语气很平静，掐着安雅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违规者423号，你是因为什么才违规的？”
安雅愣愣地看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是违规者423号，还是她口中的安姨？”舒盈的目光看向那名还在给她下跪磕头的小女孩。
“你进入这个游戏多久了？你还分的清你是谁吗？！”
舒盈莫名的感到烦躁。仿佛某种东西在心中呼之欲出，却被一块重石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呵…”安雅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你觉得我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你错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生命只有一次，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有什么区别吗？”
“不管在游戏世界做出的决定还是在现实世界做出的决定，都是我作为一个人所做出的决定。”
“你觉得我不正常，其实你才是不正常的那个，因为你连基本的共情都不会！”
舒盈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出现了从没有出现过的阴翳。
同一时间，远在家中的夜枭突然从沙发中站起，他手环中代表舒盈生命监测的红线呈90度直线上升。
“这是！情绪…这么强的情绪波动？”
然而下一秒，舒盈的情绪断崖式跌落，又回到了原点。
…
“共情…”舒盈微眯着眼，“好啊，那我就共情一把。”
她收回掐着安雅脖子的手。
安雅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反应过来，舒盈的杀意不是假的，她掐着她脖子的力度再深一分，她绝对会死。
“咳咳咳咳…”安雅连咳了数声才恢复正常。
“你怎么……”
“我怎么改变主意了？”舒盈收回表情，“因为要杀你们太容易了。”
舒盈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她回身望过来的眼眸中带了些许红光。
只一眼，安雅浑身都在颤抖，险些站不住。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正常。”
舒盈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被安雅点破，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和她这具身体无关，不管是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可以说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过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
倒不是说她没有情感，怎么说呢，就好像她的情感是不完整的。她依旧可以因为某件事情感到高兴，举个例子，里德家族的馈赠她就挺高兴的，但是她的高兴是停留在表面的，转瞬即逝。
其余的任何感情都一样，喜怒哀乐全都停留在表面，就好像她的情感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
因为没有深刻体会过这些情感，所以她代入不了别人的感情，也就不会共情。
“你还救不救？我可是会反悔的。”舒盈说。
“救！”安雅从地上爬起来都有些艰难，但是她回答的飞快，“内部的看护人员，我基本都处理掉了。孩子们被我藏在了走廊最后一间。但是外面的看守人员，我没办法绕过他们带孩子们出去。”
“总共几个？”
“27个。”
“……草率了。”舒盈单手托着下巴。
人数太多了，而且都是孩子，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你有什么计划？”舒盈跟着安雅走在宽敞的走廊上。
“我原本的计划是杀了霍华列，至少能震慑住一些福利院的高层，只要他们短期内不来福利院，我就能分批次将孩子们偷偷放出去。”
“可惜你失算了。”舒盈想到了那几台从福利院大门驶离的低调豪车。
“妄想用人命来警醒一些畜生，畜生怎么会在乎，他们的脑中只听的到他们自己的欲望。”
“那些人都有谁？”舒盈问道。
“我认不太全。”安雅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真想把那些畜生都杀了。”
舒盈不再问了，她换了个问题：“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舒盈无语的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小女孩和安雅。
“吱嘎——”
就是这声轻轻的开门声，使得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部脸色煞白。
待看到进来的是安雅，他们才敢抽泣出声。
“安姨…！”
“安姨……”
“安姨……”
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就这样闯进了舒盈的耳膜。
她们争先恐后得扑向门口的安雅。还有几个小孩猝不及防的扑到了舒盈的怀里。
她们大的才14/15岁，小的只有5/6岁，这个年纪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摧残，但却每天都经历着。
那种感觉又来了，如被重石牢牢压住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让她的头都微微刺痛。
“姐姐，你也是一起来救我们的么？”
舒盈没有搭话，不自然得往后退了一步。
“好了，别吵着姐姐。”安雅对着孩子们说话的声音好听又温柔。“都乖乖的穿好衣服，带好自己的东西，大娃娃们看好弟弟妹妹，安姨和姐姐在门口说会话，过会就带你们出去。”
所有的孩子都乖乖照做。
只有那名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小女孩，她看向舒盈的眼神依旧带着惊恐。但也不得不听安雅的话。
在门即将带上的那一刻，她伸手拉住了舒盈的衣角。
“姐姐，我把这个给你，你能不能不要杀安姨。”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舒盈听清了。
小女孩手里的是一颗糖，包装纸被拧的连原有的花纹图层都看不到，很显然打开过无数次又舍不得吃，反复的拆开合上才导致现在这样。
舒盈没接，糖毫无预兆的掉到了地上。
她盯着小女孩的眼睛，“不要妄想你的敌人会因为可怜你而收手，那很可笑。”
说完，舒盈直接转过身，把门带上了。
“连一个善意的谎言都不肯说么。”安雅垂下眼眸。
舒盈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平静的看着安雅不说话，舒盈在无声得提醒她，她是个猎杀者。她一定会杀了她。
无法理解，说真的，舒盈没有接触过安雅这类人，在她看来人的本质是自私的，舒盈不懂为什么安雅能坦然的接受牺牲，不懂，但佩服。
如果有选择，她会放安雅一马。
可惜，没有如果。
舒盈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纽扣样式的物件。
“吞了它。”
“这是什么？”
“小型遥控炸弹。”
舒盈可以帮她，但她也要保证自己的任务顺利完成。
安雅只犹豫了一秒，拿过舒盈手中的黑色纽扣吞了下去。
“接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孩子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