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训一口气哽在喉间,心头的血液翻涌。
他松开手,一副不打算再管她的架势,扔下她一个人离开了。
宋厌看着他骄矜冷傲的背影,只觉得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只好揉了揉太阳穴,盯着大太阳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
合同在当天就签好了,签了合同,宋厌就从棚改办拿到了钥匙。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自己的房子里,那个一进门就几乎一览无遗的毛坯房。
房子隔音很好,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她一遍一遍地,把每一个角落都转得明明白白。
这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
没有别人和夏夏的冷眼,没有外界给她的压力。
她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怕谁因为自己而不高兴,不会接受到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和负能量。
更没有人能把她赶走。
在这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以前跟懿儿去逛街时,去猫咖玩过,特别喜欢发腮圆脸长毛呆萌的大胖猫。
她那个时候特别想养一只猫,可她怕买回家,会被夏夏扔掉;她更不会把猫咪养在一尘不染的傅家别墅。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落山,天色变得昏暗。
毛坯房里没接水电,没有灯,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这时,手机亮了。
她接起来:
“妈,我要回去了,现在就回去。”
……
别墅里。
程筝挂了电话,对沙发上沉着脸的儿子说:
“厌厌要回来了,放心吧。”
傅程训没有“理会”。
程筝无声摇摇头,明明担心得跟什么似的。
厌厌本身就是警察,身手好着呢。
可她儿子虽说早早回了家,可一直坐立不安,一会儿打电话给棚改办,一会儿看看时间,这几个小时大概度秒如年。
等天开始要黑下来,厌厌还没有回来,他打电话问了回迁房那个小区的物业,知道她还在那个小房子里,恨恨地嘟囔着:
“心野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干脆别回来了。”
程筝知道她儿子难受着呢,忙给宋厌去了电话。
约有四十多分钟后,门口传来声响。
当宋厌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厅里时,沙发上那个男人的脸色才能看了些。
他没有吱声,眼皮子也没抬,正看着财经新闻。
那双腿交叠靠在沙发背上的模样儿,像极了傅砚洲。
程筝迎着宋厌走过去。
“厌厌,房子怎么样?看你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么喜欢呢?”
程筝一说宋厌像朵花,傅程训的视线便不易察觉地瞟过去。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还真像朵花。
就那么个小房子,巴掌大的地方,有这么高兴吗?
宋厌放下包,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自己的新房子。
户型怎么怎么方正,通透,通风怎么怎么好;卫生间、厨房、阳台也都不小;周边配套全,好几个超市,楼下就是公交地铁站,还有电影院和商场。
程筝倒是这么多年都没见宋厌这样开心过,心里明白,她的身世带给她的伤痛。
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一定渴望了很多年吧?
“妈,我想现在就开始装修,您如果没事的话,帮我找找装修师傅吧。”
程筝摸摸她的脸,柔声说:
“好嘞。你专心工作,下班了找找喜欢的软装风格,妈一定给你办得明明白白。”
“嗯。”宋厌咧着嘴点头,小脸儿红扑扑的,像颗诱人的水蜜桃。
“快上楼把衣服换了,下来吃饭,懿儿今天被她爸带出去吃饭了,就咱们仨在家。”
宋厌睁着大眼睛,眨了眨。
懿儿?相亲吗?
她上楼后,程筝压着声音对傅程训说:
“厌厌高兴就好了,什么大的小的,一个房子而已,你爸给我买了那么多房子,到现在我都没去见过。”
傅程训闷声说:
“小户型买了也是砸手里,以后她为了这个烦心怎么办?明明我能给她最好的安排,她偏跟我对着干。”
“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厌厌。你想让她拥有大户型,你自己给她买就是了。不是她跟你对着干,是你在她做决定时否定她、指手画脚。”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程筝听出儿子的恼火和委屈,叹口气,劝道:
“儿子,人不仅需要物质,更需要情绪价值。你没看出来吗?她就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窝,让她有足够底气的地方。它再小,也是厌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选择的退路。你添了那么多钱给她的大房子,终究是你的,她永远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妈,您不知道是谁在谁面前抬不起头……”
“好了。厌厌性格刚强,如果没有我们,她就算想要大房子都没有办法。所以她只想靠自己,不给自己设置不同境遇下的如果。房子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开心比什么都强。她是她自己心里的依靠,你算是她计划之外的后盾,我们只要保证她的生活会一直处于无忧无虑的状态就好了。”
“……”
程筝一番耐心劝慰,傅程训才算是想通些,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晚上九点多,傅砚洲、傅程懿父女俩回家,也是气鼓鼓的,一个比一个难哄的样子。
傅砚洲面色铁青,傅程懿噘着嘴,一脸犟种,把包甩在了沙发上。
傅砚洲训道:
“你还有理了!”
傅程懿梗着脖子回呛:
“我怎么没理了!妈,我爸要把我卖了!”
程筝正和宋厌窝在沙发里看装修、看家具。
见这阵仗,程筝忙起来抱住女儿,问道:
“怎么了?”
“我爸骗我去见男的,呆头呆脑的,好像个大傻子……”
傅砚洲气道:
“那你就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治好了也流口水?再说人家怎么傻了,律师家族,聪明得很!不知道你跟人家到底谁傻。”
傅程懿吼道:
“我傻!找结婚对象是我自己的事,也是为我自己找的,不用你们操心!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你……”傅砚洲咬牙。
程筝挡在父女俩之间:
“都别说了。”
宋厌把傅程懿揽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发。
傅砚洲指着傅程懿,跟程筝抱怨:
“这么大的姑娘,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随谁啊这是。”
程筝白他一眼。
要不是他算计了她,她估计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会结婚,那时候真的没有那个心思,想着嫁给白越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算了。
傅程训听见吵声,下楼。
傅程懿靠在宋厌怀里,指着傅程训大声说:
“我不结婚,我哥我嫂也会养我,不用你犯愁!宋厌,是不是?”
宋厌见她眼睛都红了,轻声哄道:
“好了好了,我养你。”
傅程懿破涕为笑。
傅程训抿着唇看着下面搂在一起的“姑嫂”。
程筝推傅砚洲上去。
傅砚洲烦躁地扯开领带,扫视一眼傅程懿、宋厌和傅程训。
“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行了,大晚上说孩子干什么?”
程筝推着傅砚洲上了楼。
楼下恢复平静。
宋厌揽着傅程懿上去休息。
经过楼梯上的傅程训时,垂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