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通知了傅砚洲,傅砚洲派人过来,帮着料理后事。
傅程训以“女婿”的身份面对众人,替宋厌安排一切,还给她在警局请了假。
宋厌当天在懿儿的陪同下回到傅家,直到晚上才缓过来,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宋厌从小到大的经历把她磨砺得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夏夏如果是寿终正寝,也就罢了。
她偏偏是跳楼自杀,那么决绝。
这无非就是不想让宋厌好过,给她今后的人生上了一层牢固的枷锁。
有傅砚洲和傅程训在,自然事情办起来井井有条,效率极高。
夏夏被送去了殡仪馆,灵堂、出殡等事宜也都安排好了。
程筝晚上回到家,担忧地去看宋厌。
宋厌一直在房间里呆坐着,抱着头,不说话,也不哭。
傅程懿慌了,怕她憋坏了。
在她心里,宋厌一直像山一样高大稳重,让她有安全感。
可现在的宋厌,却像是一碰就会碎似的。
程筝回来后,傅程懿才松口气。
“厌厌。”
程筝坐到宋厌身边,静静地抱着她,没有说什么。
宋厌放下手,疲惫地靠在她肩膀上,汲取着程筝身上的温暖。
傅程懿端进来一碗燕窝粥,和程筝两个人劝宋厌喝下。
宋厌喝了粥后,程筝温声让她睡会儿。
宋厌没有反对,在床上躺下。
程筝给她盖好被子,让傅程懿出去,她守着宋厌。
这黑色的一天,好不容易算是过去了。
……
傅程训时不时地就往家里打电话,询问宋厌的情况。
电话不是程筝接,就是傅程懿接的,他也算是稍稍安心。
不过,一想到夏夏跳楼时,他恰好在场。
还有宋厌的两次发问。
他的心还是凉透的。
在她心里,夏夏是他害死的吧?
是他逼死夏夏……
他和宋厌,还有可能吗?
他沉重地闭上眼。
肩头被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掌拍了拍。
傅程训睁开眼抬头。
“爸……”
他嗓音无力,沙哑。
傅砚洲问道:
“累了吧?去旁边的酒店休息会儿。”
傅程训摇摇头:
“爸,您去吧。”
傅砚洲叹口气,坐到他身边。
“你跟宋厌她妈说了股份的事吗?她妈什么反应?”
石油公司的股份,傅砚洲和程筝明确地跟傅程训说了,让他告诉夏夏,可以转到宋厌名下。
就算是全部,也没有关系。
他们以为,这样的让步做到极致,不管夏夏多么贪婪,他们都有足够的余地。
没想到,夏夏的做法出其不意。
傅程训想到前天的情景,神经抽了抽。
他咬紧牙关,摇摇头:
“我去的时候,娱乐新闻上播着宋家捐出私生女遗产的相关新闻,宋厌她妈的情绪不太对。我刚说了想娶宋厌,可以转移股份的事,她妈没什么反应,结果就跳楼了……”
傅砚洲听后,面色凝重。
有那样的母亲,宋厌那孩子也是倒霉。
他想起程筝的话——
千错万错都是他们大人的错,孩子是无罪的。
——
算上事发当天,过去两天后,宋厌强撑着振作起来。
这是最后一天守灵。
前两晚,都是傅程训替她在守。
程筝和傅程懿把她送到殡仪馆,看着夏夏的遗像,她的眼圈又红了。
程筝摸着她的头发说:
“节哀,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知道吗?未来的日子还长呢。”
宋厌一身黑衣,戴着孝,面色苍白,眸如死水,剪到耳垂下的碎发随意散落,露出的纤长脖子、骨瘦手指也白得吓人。
她平静地应道:
“没事,夫人,放心吧。本来我的想法是,不让我们母女去祸害别人了,我陪她熬着,她什么走了,就是我们俩的解脱。”
“现在,她选择这样,算了算了,我没有力气多想什么了……就当是她提前解脱,也放了我吧。”
程筝听着她无力的声音,心头一痛。
她紧紧握着宋厌的手,发现冰凉冰凉的。
于是,她用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温暖。
自从宋厌进来后,一直有道凝重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宋厌的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那具高大躯体上,松开程筝的手,走过去。
傅程懿担心地差点发出声音。
程筝和傅砚洲也盯着宋厌。
傅程训这两天都没有合眼,替宋厌扛起一切。
宋厌……她要是怪阿训……
阿训不是铜墙铁壁,他是个血肉做的人,他也会伤心。
可就在他们处于紧张之中时,宋厌却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她只是拉着傅程训戴孝的胳膊,淡淡地说:
“起来。”
傅程训的眼睛都熬红了,下巴露出青色的胡茬儿,有些不修边幅。
他用大掌包裹住宋厌冰凉的小手,哑然开口: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不管谁走了,我都在你身边。”
宋厌抽出手,坚持要把他拉起来。
“你爸妈都在,别跪别人,起来。”
“厌厌,你以后有我。”
“我让你起来。”
傅程训不起。
程筝走过去调和:
“厌厌,让阿训陪你吧,不仅跪你母亲,也是跪你父亲。你还了他们的父母恩,也让阿训替我还了你父亲救我的恩情。”
程筝这样说了,宋厌没再开口,在傅程训旁边跪下,默默为夏夏守灵。
程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鼻子酸痛,眼睛也热热的。
阿训是厌厌的伴儿。
厌厌也是阿训的伴儿。
人都有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自然就是自己的骨肉。
看着他儿子找到了自己一生的伴侣,她就放心了。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两个孩子都在一起不离不弃才好啊。
傅砚洲抱住程筝。
饶是个大直男,他此刻的想法也和程筝一样。
孩子们的人生还长,大部分需要他们自己去过,他们当父母的总有看不到的时候。
傅程懿看着哥哥嫂子,突然很感动很感动。
她也似乎真正地明白了,伴侣的含义……
她很羡慕。
……
夏夏原本也不是北城人,当初稀里糊涂来到北城定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除了这些年打牌认识的狐朋狗友,处过几个男朋友,还有周围的邻居外,也就没人可通知了。
傅程训陪着宋厌给夏夏出殡,下葬。
请了愿意来的邻居们吃了一顿大餐,当然,是不收任何礼金的那种。
夏夏的墓地、骨灰盒都选的最贵的规格。
程筝还让傅程训带宋厌去庙里请了排位,为夏夏往生祈福。
作为一个普通人,夏夏的后事办得很圆满。
邻居们也都说,宋厌找的结婚对象是一顶一的好,还有权有势,婆家那么体贴,对她以后的日子都很放心。
一切都结束后。
宋厌要回家。
傅家所有人都坚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