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心中泛起酸意。
因为在这个孩子心里，恐怕会觉得，世界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回头扫视一圈，好像家里所有人都不太欢迎宋厌的到来。
她垂下眼，压下悲凉的情绪，转过头温声对宋厌说：
“厌厌，你爸爸对阿姨有救命之恩，你懂什么是救命之恩吗？就是如果没有你爸爸，阿姨就会这样……”
她做了个孩子能理解的“沉睡”的动作。
“永远都不会醒过来。所以，厌厌以后就跟着阿姨生活，阿姨照顾你。如果你想你妈妈了，阿姨也会带你去看你妈妈的。等你长大一些了，如果你还想回家，阿姨就让你回去，好不好？现在你太小了，身子骨弱，阿姨怕你妈妈伤害你。”
宋厌还小，当然怕向她施暴的夏夏。
她也……好依恋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
但……
她摇摇头。
她知道，这里不是她能来的。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这时，程筝身后响起一道浅浅的脚步声。
傅程训走过来，伸出手，牵起宋厌的小手。
“我妈妈让你住在这里，你留下就好了。我带你去选房间。”
年纪不大，说话却跟他爸爸一样，天生的不容拒绝。
程筝没想到，第一个支持的竟然是她儿子。
她开心地说：
“厌厌，这是阿训哥哥，你跟哥哥上楼去选房间吧。”
宋厌记得这个好看的哥哥。
他给她面包，还有巧克力。
他的手特别白、特别干净。
他包裹着她的手，冰冰滑滑的。
傅程训带着宋厌上楼。
懿儿在下面脆声叫着：
“哥哥，那是我哥哥……”
傅砚洲见程筝执意如此，只能答应。
不过，他强调道：
“看在宋少恭救了你的份上，那个孩子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但你绝对不能跟夏夏有过多接触。如果夏夏纠缠你，我会出手教训她，到时你不准阻拦。”
程筝叹口气：
“我只想好好把厌厌养大，至于夏夏，我也不想理会她。”
傅砚洲抱着生气的女儿，捏了捏程筝的脸颊。
“你啊，太傻了。宋少恭当初自己都不想承认，你偏要替他养着这个孩子。”
程筝看着他，认真地说：
“话不能这样讲的。如果宋少恭今天还在，看见宋厌，他一定不会不管这个孩子的。事情是他做下的，归根结底是你惹出来的，不是宋厌非要来到这个世界的。错的是我们大人，不是孩子。”
她顿了顿，声音压下来：
“夏夏说，她是你的孩子时，我依旧选择把她带走了。砚洲，那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了，不然我不会一眼就注意到捡垃圾吃的她。”
傅砚洲听了，将程筝揽在怀里：
“你这次选择给我打电话、心平气和地问我，而不是带着孩子一走了之，我……很满足。但也请你给我的信任更多一些，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只只会有阿训和懿儿两个孩子。”
程筝搂住他的腰，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好。”
——
傅程懿很讨厌宋厌。
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
尽管程筝已经教育傅程懿很多次了，但三岁的孩子，很多道理都讲不通的。
宋厌很羡慕傅程懿。
她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疼爱。
家里的佣人每天都围着她转。
流水一样的漂亮衣服、玩具、好吃的源源不断地送到这个家，每次第一个随意挑选的都是家里这个小宠儿。
傅谦的秘书送来几箱奶制品零食，说是去新西兰访问，特意寄回来的。
程筝、傅砚洲夫妻刚刚下班到家，让佣人打开给孩子们挑选，就上楼换衣服了。
傅程训不跟妹妹们抢，也上楼做功课去了。
宋厌是被程筝叫到茶几旁的。
不然，她是不会肖想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的。
她一直站在旁边看傅程懿在箱子里又抓又挑，用力翻看。
宋厌来家里三个月了，这个处处让着懿儿、过于懂事的小孩子让陈妈她们也很心疼。
陈妈推推宋厌的胳膊：
“厌厌，别光看着，你也拿。”
宋厌看向傅程懿，见她拿得不亦乐乎，自己便伸手进去，拿了一袋饼干。
啪！
傅程懿的小手拍掉宋厌手中的饼干。
“这个我要吃！”
宋厌点点头：
“好，懿儿，你吃。”
她又去拿另一样。
可宋厌不管拿哪个，傅程懿都会有抢走霸着。
陈妈她们在一旁看着，只好让宋厌去另一箱里面拿。
宋厌刚拿一个棒棒糖，傅程懿就扶着桌沿儿走过来了。
吓得宋厌举着棒棒糖，小心地说：
“懿儿，这里面有好多这个糖……”
这时，程筝和傅砚洲下来了。
茶几上，懿儿面前一大堆零食，有的都掉到了地上，她还紧紧地盯哨只拿了一个棒棒糖的宋厌，像看小偷一样。
就连偏宠女儿的傅砚洲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程筝看着公公邮寄回来的三大箱零食，让人把傅程训叫下来。
三个孩子，一人一箱。
“不要，都是我的，不要拿走！”
懿儿开始哭唧唧。
傅砚洲从后环着懿儿，帮女儿把自己那箱装满。
可懿儿死死抓着另外两箱纸壳不松手。
程筝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长为自私的人。
她刚要训斥懿儿，宋厌就拉拉她的手，说：
“夫人，我只想吃一袋饼干和一个棒棒糖，等我再想吃的话，朝懿儿要。”
说完，她拿起刚刚挑选的那袋饼干和手中的棒棒糖。
“谢谢夫人，谢谢先生。”
她拿着两样东西上楼了。
她不想让懿儿哭。
不想惹先生厌恶。
更不想让夫人为难。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这个家改变什么。
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她闷头走着，突然撞上一个人。
是傅程训。
她咧开嘴笑着说：
“阿训少爷，下面有好多好吃的。”
说完，她让开了路。
傅程训看了她一眼，下楼了。
——
晚上，程筝埋怨傅砚洲那套“女儿富养理论”，觉得懿儿现在自私又小家子气。
楼下，懿儿在李阿姨等人的看护下，在厅玩滑梯等好多有趣的玩具。
宋厌一个人，含着棒棒糖坐在远处的小板凳上看着。
她喜欢这样，安静地旁观别人的快乐。
陈妈看到她，想带她去玩懿儿不玩的东西。
宋厌摇摇头没有去。
在她心里，懿儿是公主。
她不敢碰懿儿的东西，也不想跟懿儿争不属于她的东西。
到了睡觉的时间，育儿嫂抱着懿儿去洗漱。
宋厌也上楼了。
进到她的房间，她刚要去刷牙。
床头旁，一箱东西引起她的注意。
她走过去，小小的身体蹲了下去。
是一箱零食。
没有开封的。
她急忙跑到傅程训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