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线香、枯草。
这一切独属于璃月的荒凉景色营造出一幅画卷，一轴只属于璃月那段已经被埋藏起来了的回忆的画卷。
“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
他沉思良久才终于吐出这样一句话，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意外。
这一切景象都充斥着极为古远的想象，使得于景一几乎在一瞬间无法将它同现实连接在一起，就好像迈入的不是一座破庙，而是璃月某间隐藏在遗迹之内的秘境。
香案之上并没供奉着神像，大概也没有什么神像有资格被摆放在那里。
那里被空置了，因此，供奉的反而是这片天地。
线香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燃到尽头，堆叠着的灰烬仍保存着枯黑的颜色，看上去与地面上随处可见的风干痕迹并没什么本质不同。
香灰也没什么特别的气味，那些独属于线香的奇妙气味本应在香案上堆积漫长岁月，此刻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空气中只剩下水蒸气的空无一物的气味。
“传说岩王帝君召集众仙……嗯，田铁嘴总念的说书词我也背不太全。大意应该就是在那场战斗里岩王帝君与众仙家付出了许多，在那之后……”
重云认真思考着璃月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魔神战争背景，回忆起那段数千年之前的时光。
“在那之后，璃月就建起了数也数不清的神庙，有的是曾经旧日的神庙被改建之后用以供奉岩王帝君，有的则是新建起的庙宇，人们自发地开始向传说当中守护了璃月的仙人与更在那之上的岩王帝君祈祷……”
“那时比起是重建，更像在被魔神占据了数千年之久的土地上开疆拓土，我们拥有了更加广泛的、用以生活的地域，也因此，将带给璃月这一切的岩王帝君奉为至上的信仰。”
重云侧对着于景一看向桌案处，那里的线香似乎正印证着这一切。
她的神情里并没有于景一想象中的憧憬或是怀念，仅仅只是平淡地回想着，或许还怀着不少对于历史的敬重。
将这样一段尘封的历史从过去之中挖掘出来时，显然需要不少合理的手段，而重云的回忆也恰恰证明她曾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事，用铭记来代替传扬，并在契机合适时悄悄地向着于景一这样有兴趣听那段故事的人讲出。
“所以，岩王帝君就在那之后被奉为了璃月的神明？”于景一认真听着，接了一句问道。
岩王帝君对于璃月而言无疑是特殊的。
就算抛开身为璃月所属的神明这一点，在传说里无数的岩王帝君的影子同样可以如此证明，与她有关的传说比比皆是，贵金之神、摩拉的源头……诸如此类的事实或是传说也层出不穷。
因此，岩王帝君这个名字对于璃月是不同的，高于一般的神明对于国家，更像是某种精神信仰或者寄托。
甚至无论璃月是否是人治的国度，这种共同的精神寄托都将作为璃月的历史一直存在下去，虽然这并非是一种缺点。
“不。”重云摇了摇头。
“岩王帝君在那之后禁止了一切将这名字奉为至高神明的供奉行为……这话听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但帝君保留下了那些正常的祈祷，甚至偶尔还会回应请求，只是禁止了那些过分极端的、夸大事实的供奉。”
“虽然帝君没有说过，但是我想，或许帝君也不喜欢自己的形象在璃月被过分神话吧，帝君的格局……从来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或许璃月就会顺着岩王帝君开启的道路一路走下去，但帝君可能并不会看着璃月直到最后，因为近年来……祈祷已经越来越少地能够得到回应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桌案，从背包里仔细翻找着，企图寻找到一根崭新的线香。
“帝君或许只是想放手了吧，毕竟我出自方士家族，还是稍微知道一些那些被时间埋藏了的秘辛，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永远长久下去的……”
“唉，但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选的话……我还是好希望帝君能就这样率领着璃月一路走下去，就像我们方士始终要敬拜着的祖师一样。”
她终于从背包里翻找到一根线香。
能找到这事实本身显得有些离谱，但考虑到是方士的话，于景一觉得只能勉强说是有一些合理度，毕竟他们在这之前应该都没想过找到的所谓遗迹会是如此模样。
没什么埋藏了多年的宝藏，也没有指向秘辛的标识或是书籍，有的只是一间在多年之前就该被毁掉了的破庙。
确切来说，还有一堆什么气味都没剩下的香灰。
“果然说出来就好太多了啊……”重云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于景一，“之前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些，或许只是没什么人分享吧，大家都有事情想做，莫名其妙提起像这样的话题，就会显得很奇怪。”
“师门里的大家还要努力钻研方士的记忆，行秋倒是偶尔会听我讲这些，但是行秋对那些志怪野史更感兴趣些，对正史只是寻常爱好……”
她的目光飘向远方，最终却几番游移后重新在于景一身上停留了。
“所以，我说这些……”
“在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这份信任？”在重云问出那些要让事情无法收场的问题之前，于景一抢先开始了对白，“能让我听到这些被封存许久第一次交予我的看法……无论你会说到什么程度，我都会好好听着的。”
“然后，把这些想法连同我们交织的心绪与记忆，都藏进我的回忆之中，或许等很多很多年以后再见面，会被我说出来也说不定呢。”
“很多很多年以后吗……”重云喃喃着别开头。
于景一分明看到一抹浅红，但再看过去时又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只是错觉。
“啊，这纯阳之体的效力，嗯……总之，你应该能用火元素之力吧，能否帮我……把这根香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