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澜,透过窗子拂动帷帘,几缕薄光自帷帘下面透进来,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屋中,添了少许昏黄黯淡的光芒。顾长辞昂头望着光影浮动的窗口,轻声低语:“璇儿,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文锦璇见他望着外面,也抬头去看。
蓦然听他发问,怔了一下,茫茫然道:“啊?”
她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顾长辞轻笑了声。
收回视线,落在她几乎也是同时收回的眼眸上,耐心的重复道:“我说,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那次吗?”
初次见面?
文锦璇眸光微微一垂,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
那时她好像只有五岁多,还跟着姑姑的戏班子四处漂泊。当时戏班子途经洛阳,刚好顾府有喜事,顾府管家托了人找来,姑姑便接了差事,带着人过来搭台唱戏。
她一个小孩子闲得无事,便也跟过来了。
当时戏班子里的人都在忙,无暇顾及她,她又贪嘴,吃了不少顾家赏来的吃食,内急,在府中四下找茅厕。可是顾府实在是大的很,她又不认得路,绕来绕去,结果绕到了顾府后院。
在一座园子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他。
彼时的他也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不知是被家长教训了,还是被同伴欺负了,正神情落寞的坐在石阶上。几岁的孩子,尚不知人有高低贵贱之分,更不知他便是这府中的少主人。
见他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她好心上前安慰。
也就是那一次,女孩明媚的笑容,如阳光般照进了他的心里。
之后的许多年,她成了他生命中的那串光。
后来等她长大一些,等她懂事了些,她才知道,那天的娶亲的人正是他的父亲。而他父亲娶的人,也非一般小妾,而是正妻。
那个女人进门,他母亲在顾府的位置,便彻底的取代和颠覆了。
如此想起来,若不是她不知深浅在顾府游荡,后面很多事情便不会发生。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交际,她会跟着姑姑一道继续卖艺为生。
兴许多年后会嫁个戏班子里的后生。
也兴许会在某个地方遇到一个人,结束飘零的日子。
兴许会平淡一生。
但与嫁一个碌碌无为的人比起来,她宁可承受这些年的苦楚,来换取他这辈子的一心一意。可是想到这些年受的苦,她又忍不住有些难过,酸溜溜的道:“若知你是这府中少主人,我才不理你。”
当时顾爷爷找到她,便以身世侮辱于她。说她的姑姑是以色侍人的伶人,她也不过是被调教出来的舞姬。还说像她这样的女人,便是嫁进顾家,也只能做个低贱的小妾!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忍得住这些年不见他。
顾长辞不知她心中所想,却听出她言辞间的幽怨,轻声笑道:“若知你有这心思,当初就该将你留下,养作童养媳,一辈子困在身边。若是你敢跑,那便是叛离夫门,抓回来是要严惩不贷的。”
她嗔怒,伸手打他:“你瞎说什么?”
男人笑语:“不早了,歇息吧,我不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