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是你们的主子,无需行如此大礼!”
俞菀然托住彦青手臂,希望用传过去的力道,告诉他们接受现实。
“你……彦白、小芸他们还好吗?”
彦青面对她殷切的眼睛,微微点头:“我和彦白还好,目前跟着世子爷。小芸她们,自请去了洗衣房。”
俞菀然舒出口长气。
她重生了,似乎身边人命运轨迹,也被带动发生变化。小芸几个是聪明人,自请去国公府最冷僻的地方。虽然辛苦点,至少能保命。
幸好这一世悬崖勒马,没有彻底触怒国公夫妇,她身边人,因此有个好结局。
她不禁叮嘱彦青:“你们好好跟随世子爷,为他办事,更有前程。”
彦青点头,但是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难过。曾经的主子,清瘦且憔悴。一件粗麻布衣裳,连国公府最下等的侍女也不屑穿。
往昔意气风发的身影,与如今落魄相互交织,刺痛他的心。
可他只是个卖身契尚掌握在国公爷手里的下人,根本无法为旧主做些什么。
连这次跑腿的活儿,也是听到消息,想方设法与对方换来的。
看见俞家人闻声,纷纷从低矮的茅草房中走出来,他不便多唠嗑,拿出一个雕花梨木盒,双手捧着呈给俞菀然。
“姑娘,这是国公夫人送您的年礼,说是特意为您挑的。”
“母亲……”
俞菀然一阵动容,下意识吐出这两个字。下一刻她紧紧闭上嘴巴,手指轻抚盒子表面,露出一丝惨笑。
上一世用尽所有力气手段,将国公夫妇越推越远,十六年亲情,彻底转为仇怨。而这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只想远远逃离,国公夫人又给她一丝念想。
难道说,就像季春华至今不忘萧瑶;国公夫人心里,仍然有她一席之地?
当然,她不会天真到像上世那样,飞蛾扑火了。
收下礼盒,俞菀然唇角微扬,笑意未达眼底,向彦青轻声细语。
“请替我回禀国公夫人,民女谢恩领赏。民女福薄缘浅,往后难在夫人跟前尽孝,望她自己多多珍重身体。”
略顿一顿,目中泪光隐现,一副强自隐忍的模样:“愿国公爷、国公夫人事事顺遂,民女余生,日日夜夜为他们祈福。”
说罢,转身回屋。将一脸懵逼的俞满、俞翠翠、祝小珍母女也带进去。
彦青目送她单薄背影,眼中那两分不忍,终于扩散到整个面部表情中。踟蹰一会,轻叹上马离去。
俞菀然隐在门后,见他走了,方才悄悄吐出口长气。
原谅她的小心机。
经历两世,她自然对国公夫人没了多少感情。但萧瑶十分嚣张,担心对方更过分的报复,她不得不维持国公夫人对她的这一点儿情分。
彦青不如彦白机智,人太老实不会说话。所以,她只能先让他看见,有所触动,那笨嘴笨舌才能吐得出打动人的话语。
回过头来,见四双满满惊叹的眼睛,季春华也拄棍儿从里屋出来。她笑笑,将礼盒放桌上当众打开。
盒中铺着一层暗色锦缎,之上静静躺着一支金累丝嵌宝蝴蝶簪。簪身蝴蝶展翅欲飞,翅膀上镶嵌着的小宝石,像夜空星星,璀璨夺目。
周围几人,情不禁发出惊呼。太美了!她们几曾见过这么华贵美丽的首饰。
俞满和季春华心情复杂。
所以,闺女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啊?天地之别。他们俞家,甚至无法给闺女两餐温饱,一件布料上乘的新衣!
俞菀然认得这根蝴蝶簪,是半年前在银楼定制的。国公夫人特意把她召唤到前厅,让她和小庶妹一起挑花样。
那时的国公夫人,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而现在……她连戴这种首饰的资格也没有。
合上木盒盖子。
与萧瑶送来的锦缎一样,这件首饰她必须珍藏起来。既不能戴,也不敢卖。
外面再次有了人声,俞文彬拉着周参赶回来了。若不是看见一骑快马进村出村,周参担心媳妇孩子,他担心家里,还拽不动傻大个的二妹夫呢!
周参认了死理。媳妇不让他回丈母娘家,怕他一身煞气霉气冲撞家人,他就老实在村口蹲守喝风。反正媳妇答应他不过夜,吃顿饭就走。
俞文彬常年做农活,算有把子力气。但这二妹夫干啥活的?就那副大块头,加上平日吃得好,身板相形见绌的俞文彬,愣是弄不动他。
两人气喘吁吁跑回家,发现一家人除了俞文荣和周浩扬不在,其他人好好的,家里没有闹过的痕迹,稍微松口气。
“翠翠,扬扬呢?”
顾不上岳父岳母在眼前,周参连忙问媳妇。别的不重要,他媳妇儿子最重要。
周家干的行当,很难娶到媳妇有后。所以,一旦有了,视若珍宝。
该说不说,俞翠翠这一点非常有眼光。
俞翠翠笑盈盈走到男人身边,推他手臂:“扬扬他三姨送了扬扬一个弹弓,他小舅领他玩去了。当家的,你还不快给爹娘拜年?”
接收到媳妇眼色示意,周参这才憨乎乎转过来,朝俞树、季春华一揖到地。与此同时,俞文彬也把之前帮忙扛着的一口大麻袋,放在地上。
“爹,娘,这是二妹二妹夫一家送来的年礼。”
俞菀然忍不住失笑。
她大哥是个傻的,说去接二妹夫,结果硬生生把口大麻袋,扛到现在。
对周参她没什么特别印象。
不过,上一世她和俞翠翠闹成那样,还动手推小浩扬。虎背熊腰的汉子,气红了眼睛,攥紧的钵大拳头也没落到她身上。
不打女人的男人,可见是个好的。
季春华确实不喜欢二女婿,寒暄两句便推脱身体不舒服,招手让俞菀然扶她进屋。怕这个国公府回来的闺女一身贵气,被二皮匠的霉气冲到。
俞菀然没想那么多。
俞翠翠貌似跟娘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发生争吵,只能她多陪陪娘了。不过,季春华拉着她的手,一句话把她问呆了。
“然然,你还想回国公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