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在扁担箱笼里备好刚出炉的蒸饼,盖上厚实的布枕,盖上盖儿。

    男人吃饱喝足,扛起扁担出门串街卖饼。

    “卖蒸饼嘞,热乎的蒸饼!”

    “嘎子叔,我要一个蒸饼。”

    稚嫩的童声从一旁传来,嘎子循声望去,一个瘦弱小童小跑了过来,红扑扑的脸上精神饱满。

    “狗剩啊,你娘的病怎么样了?”嘎子放下扁担,打开饼笼,挑了个大些的蒸饼。

    “郎中说,喝下最后一副药就好了!”狗剩摊开手,手上是三个铜钱。

    “那就好,有什么事儿来隔壁找嘎子叔昂。”嘎子接过铜钱收起,把还冒着热气的蒸饼递给狗剩。

    狗剩点点头,接过蒸饼一溜烟就跑回院门。

    “这孩子。”

    嘎子笑笑,扛起扁担继续串街吆喝,路过一座宅院时,鼻头耸动,忍不住吞咽口水。

    这书生家一大早又在做肉,真香咧!

    春风越过院墙,吹拂桃树枝头,满树桃花瓣瓣轻展,粉嫩娇艳,一夜竟皆悄然绽放!

    树下一个青衣青年长睫微颤,睁开一双狭长眼眸,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有点效果了。”

    日头愈高,小城喧闹渐起。

    狗剩背好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背篓,领着妹妹去捡木柴。

    家里的柴火快用完了。

    邻居妇人在厨房和面醒面,继续蒸饼,当家的一天少说要卖四五箱笼蒸饼呢。

    “什么味儿?”妇人鼻头耸动,眉头紧皱,“怎么这么臭!”

    妇人放下手中面团,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走出厨房。

    “秀莲!你们家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臭!”妇人发现了恶臭源头,站到院墙边大喊。

    “秀莲!你家茅坑炸啦?”

    “我家的饼都被熏臭了!”

    “秀莲?”

    一番嚷嚷,隔壁没有一丝声音传来,气得妇人够呛。

    妇人气冲冲出门,来到隔壁家院门,“哐哐哐”拍门。

    “秀莲!”

    “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给我装哑巴!”

    “开门!开门!”

    附近人看得兴致勃勃,窃窃私语。

    “这嘎子婆娘砸秀莲家门,难不成嘎子和秀莲……”

    “嘿嘿,嘎子还惦记着秀莲呐,不过他婆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秀莲男人要是知道,不得打断嘎子的腿啊。”

    妇人拍了半天门,才发现门是锁着的,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她也不想让别家看了笑话。

    妇人回家后,气冲冲地搬来两个木梯搭在与邻居秀莲家共用的院墙上。

    妇人爬上院墙喊了几声,见没人回话,气得用力将另一个木梯提起,顺着院墙搭在了邻居院落里,翻身爬下。

    “秀莲……呕……”

    妇人刚冲进里屋,便被一股冲天臭气打得差点晕厥。

    干呕几声,遮鼻屏息继续往屋里走去。

    “娘咧!”

    妇人脚步一软,瘫倒在地。

    床榻之上躺着一个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浓烈的尸臭让妇人惊恐不安。

    “娘咧,秀莲死了!”

    “死人啦!”

    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起身冲出屋子,喊叫着冲向院门,推拉了半天却怎么也打不开。

    妇人回过神来,又赶紧冲向木梯,手忙脚乱地翻过院墙,跑到大街上。

    “死人了死人了!秀莲死了!”

    附近住户见妇人神色惊恐,不似作假,提醒道:“报官啊!”

    秀莲家院门锁着,他们可不敢强闯民宅,这是犯法的。

    有人忽地道:“狗剩和小花回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狗剩背着半背篓的木柴,牵着手里攥着一朵黄花挥舞玩耍的小花,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

    “狗剩啊,你娘死了你怎么不吱声啊,都放臭了!”

    “你娘怎么死的,病死的?”

    “快开门啊,愣着干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狗剩急得大喊:“我娘没死!我娘的病已经好了!不许你们胡说!”

    “好好好,你先把门打开!”

    一番吵闹,狗剩牵着小花,快步冲向自家院门,拿出钥匙打开锁。

    众人一拥而入,将狗剩与小花挤在身后。

    秀莲一家在城中再无亲戚,秀莲男人失踪这么久,多半是没了,如果秀莲死了,他们就可以吃绝户了啊!

    众人刚进院落,就见里屋门帘掀开,一个妇人款款走出,诧异地看着众人:“街坊们这是作甚?”

    “娘!你醒啦!”

    狗剩牵着小花冲进了妇人怀抱。

    众人面色一尬,有人道:“哎呀,还不是嘎子婆娘说秀莲你出事了,我们就进来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是啊是啊,这嘎子婆娘也真是的……”众人附和。

    “多谢各位街坊了。”秀莲拍了拍怀中两稚童,帮狗剩解下背篓。

    嘎子婆娘一脸惊惧,头发炸立,浑身剧烈颤抖,已惊恐到失声。

    眼前跟他们对话的秀莲与方才躺在床上腐烂发臭的秀莲,两幅画面在她脑海中冲击!

    “啊啊啊!”

    嘎子婆娘终于喊出心中恐惧,转身连跑带爬地跑出去。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嘎子婆娘反常的举动,尤其那一头惊恐到炸立的头发根本做不得假。

    众人后脑发麻。

    “那……我们也离开了。”

    一众街坊邻居快步走出院落,后背已不知何时湿了大片。

    此事很快在街坊传开,闻者只道那嘎子婆娘是个善妒的,还揪着嘎子以前提亲秀莲不成的事不放呢。

    ……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响起,院内一只头戴破旧草帽的黑犬,跑到墙角,将两只前足泡进蜂蜜瓦罐里,一脸幽怨。

    “进来。”

    陈秋目光温润,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嘎吱。”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脸喜色的狗剩与小花走进,脚步轻快。

    “陈先生,我娘的病好啦!”狗剩恭敬一礼,想要跪下磕个头,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诡异消失。

    陈秋手中一翻,出现一枚银锭,放在石桌上盛满软烂熊掌的瓷盆旁边。

    “吃了这肉,这一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说完,陈秋便不再理会,继续看书。

    如今实验初见成效,需要再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