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人比鬼可怕
苏茶走下马车，在王猛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去。
“娘！”
小七跟个小炮仗一样冲过来，抱着苏茶哭得稀里哗啦。
知道苏茶晚上会回来，他没有睡觉一直等到现在。
苏茶眼眶泛酸，弯着腰把小七搂进怀里。
母子俩哭哭笑笑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王猛也红了眼眶，安静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过了一会儿，小七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茶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蒙眼的黑布不见了，她还挺不习惯的。
“暂时看不见了，会好的。”
小七不相信：“真的吗？”
苏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七到底是个孩子，勉强熬到这个时候，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睡吧。”苏茶把他按到床上，摸索着帮他掖好被子。
“娘不睡吗？”小七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泪汪汪地看着苏茶。
苏茶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失笑着说：“等你睡着了，娘再睡。”
“嗯……”小七先是闭上眼睛，接着又很快睁开，看到苏茶还坐在床边陪着他，这才放心地又把眼睛闭上。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直到苏茶攥住他的小手，他才终于放心地睡过去。
苏茶怔怔地坐在那儿，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几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有鬼有鬼！啊，救命！”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错了！”
听声音有点儿耳熟，似是王夫人的声音。
小七睡得呼呼地，哪怕打雷都惊醒不了。
“夫人，夫人，你别乱跑啊，很晚了……”
侍女听起来快哭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带关哭腔的声音顺着夜风飘出去很远，听动静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苏茶摸索着又帮他掖了下被子，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打开门走了出来。一方面是睡不着，一方面是好奇，这么晚了，王夫人还不睡觉，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苏茶站在廊下支着耳朵听。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那是王夫人在拿侍女出气。
“我都说了有鬼，你们为什么不信？我知道了，你们跟那个小贱人一样都盼着我死是不是？告诉你们，她死了我都不会死！我才是正妻，谁也别想代替我的位置！”
王夫人大着嗓门，声音又尖又利。
“夫人，别再跑了，前面是，是……”
侍女支支吾吾地，语气含糊无比。
苏茶心生怜悯，王夫人脾气那么坏，侍女连话都说不清楚，估计又要挨嘴巴子了。
正想着，就听又是啪啪两声。王夫人大声说：“前面怎么了？我不能去吗？”
侍女哭了，抽抽嗒嗒地说：“前面，前面是苏小娘子的住处。”
“她？她再厉害，还不是死了！”王夫人呵呵笑了两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不怕她！不怕她！死了就死了，好好地去投胎不行吗？”
苏茶听得云里雾里，她怎么觉得王夫人有点儿不正常呢？
正说着，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来，渐渐往这边逼近。
苏茶踟躇着，寻思着自己要不要躲一躲。
没有犹豫多长时间，王夫人和侍女就出现了。
王夫人跌跌撞撞地在前面走，侍女一脸着急地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地拉一下王夫人的衣服。“夫人，别跑了，太晚了……”
“夫人，你小心些。”
王夫人一次一次地拍开侍女的手，凶巴巴地说：“滚，小贱人，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你管。”
侍女低着头，偶尔抬手抹一下眼泪，模样可怜极了。
苏茶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去听。
走着走着，王夫人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苏茶一身素衣，俏生生地站在那儿，如水的月光从头顶落下，笼罩在她身体上，飘渺得如同在梦境之中。
“夫人，你怎么了？”侍女不解地问了一句，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苏茶，就跟见到鬼一样，震惊地睁大眼睛，惊呼道：“天哪，那不是苏小娘子吗？”王夫人身体一震，喉咙里发出公鸡打鸣一般的“嗬嗬”声，她冷不丁地伸出手，瘦成鸡爪子的手如铁钳一般抓住侍女的手腕子，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是她是她是她！她来找我了！”
侍女吓得直发抖，白着脸附和道：“对，我看到了，就是苏小娘子！”
一句话如同开启了咒语，王夫人抱着头，凄厉地大叫：“鬼啊啊！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别再找我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侍女瞟了苏茶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嘴里还在说：“夫人，你别怕，不是鬼。”
“就是鬼！你别想骗我！”
王夫人把侍女推倒在地，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跟个疯子一样。
“哎呀，夫人！”
侍女站起来，急急地追了过去。苏茶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
屋里传来小七急切的轻唤声，大概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没有看到苏茶着急了。
“娘在。”
苏茶赶紧转过身往屋里走，走得太急，脚下还绊了一下。
看到苏茶，小七心里安稳多了，苏茶的困意涌上来，爬到床上，搂着他一块儿睡了。
一夜无梦。
小七早早地醒了，看到苏茶睁开眼睛，撒娇地蹭过来，软软地叫了声：“娘。”
苏茶的心都让他叫软了，这么多天以来，她最想的人就是小七。
知道苏茶眼睛看不见，小七小大人似地跑进跑出，不仅端水给苏茶洗脸，而且连饭都想喂到苏茶嘴里，倒把苏茶弄得哭笑不得，她只是眼睛看不见了，手脚还好好的，并不是残废了。
不过小七懂事又孝顺，真的让她很欣慰。
外面有人喊：“苏小娘子，你在吗？”
小七扶着苏茶走出去，苏茶看不见，干巴巴地问：“谁找我？”
“是我。”伴随着柔柔的嗓音，苏茶的手被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