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栈,到了外面,周围无人的时候,凌越就把这对母子的异常之处说给了无邪听。
无邪并不意外,点点头,双手叉腰,打量着周围。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骆驼棚上:“我打算过去看看,你呢?”
凌越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率先抬脚往那边走。
无邪笑着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笑得越来越多了。
两人果然在骆驼棚里发现了地窖,里面还有很多新旧不一的装备,甚至还有一具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枯尸骸。
无邪仔细翻找了一番,找到一本护照,是和黄岩一起来的那批人中的一员。
看来上次黄岩等人来时,也遇到过苏日格这对母子。
不过……
“他的腹部,为什么有被剖开过的痕迹?”无邪疑惑。
凌越对仵作那一套不熟,不过对怎么杀人还是挺熟的,凑过去看了看,确实在尸骸肋骨边沿发现了一些人为的死后切割刀痕。
“或者他们喜欢吃内脏?”凌越想了想,回答。
无邪抬眸看她一眼:“为什么不觉得是他们为了更好的保存这具尸骸?毕竟掏空内脏,是防止尸体腐烂的第一步。”
凌越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你还挺懂的。”
无邪气笑:“你不也挺懂?”
谁会第一反应想到吃内脏啊!
凌越回以一个嘴角冷笑:说得好像哪家好人第一反应是如何处理尸体防止腐烂一样。
两人简单地斗了几句嘴,又继续翻看其他东西。
确定没别的线索了,无邪打头阵往上爬。
刚掀开地窖木板看见外面的黎蔟在干嘛,无邪转头就把盖子重新放下来,让楼梯下等着他上去的凌越等一等:“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跟你说,现在这环境挺适合密谈的。”
看他严肃着脸,凌越信以为真,让开几步,等他下来。
谁知无邪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话哄住凌越,头顶的木板就被人敲得咚咚响:“无邪,我看见你在里面了,有本事偷看我撒尿,你有本事出来啊!”
凌越缓缓双手抱胸,看无邪。
无邪尴尬一笑,没好气地推开木板,“敲什么敲!谁偷看你啊,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黎蔟哼哼唧唧:“你的肯定没我的大!”
无邪尬得都要头皮炸开了,赶紧让小屁孩儿滚开点,自己跳上去后,侧身等着凌越出来。
刚看无邪不反驳,还以为自己戳中对方自卑的点了,正得意着呢,就看见凌越出来了。
黎蔟看看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无邪,又看看凌越往他某个部位扫的探究的眼神,直接原地跳脚:“不是无邪你有病啊!故意陷害我让我说这种话!啊啊啊!!!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面对黎蔟的倒打一耙死缠烂打,无邪转身就往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带着笑意的调侃:“我都把木板重新盖回去了,是你自己非要掀开的,怎么还赖我呢?”
看着两人一追一跑往湖边去了,凌越摇摇头,嘀咕一句:“真幼稚!”
有了水,有了食物,所有人都有种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
不过很快,队伍里就有人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
楼下的大堂里,苏南的手下叶枭仿佛十分干渴,喝了很多水都不够,又去水缸里打了很多水一口气喝下。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些过分口渴的样子。
凌越只当是过分缺水后造成的。
曾经她就见过去大漠执行任务的人,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养成了一口气将喝光整个水囊的水,偶有一次甚至因为喝多了水而撑得腹痛不止。
看了大夫才知道,短时间内一口气喝多了水,也会中毒。
因此在发现无邪忍不住又端上茶盅时,秉持着合作互助精神,凌越压下了他抬起的手臂,低声提醒他:“你喝的水太多了。”
无邪一愣,似乎也反应过来,开始观察着在场其他人。
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神色若有所思。
马老板急着去真正的古潼京,在最后一次下地宫被困获救后上来时,苏南他们就发现了黎蔟背上的七指图。
苏南和马老板联手逼问下,无邪不得不承认他发现了真正的古潼京的地图。
现在地图有了,水和食物也不缺了,马老板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过苏南却并不着急,“现在物资都丢了,我需要时间准备。”
凌越察觉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意识的用眼角余光瞥了旁边的嘎鲁母子一眼。
联系苏南一路上对无邪的关注,无邪对苏南奇怪的态度,以及嘎鲁母子的异样,凌越低头喝奶茶。
这么一想,就能说通了。
毕竟最开始凌越就对这处农庄的出现感到奇怪。
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也没有可耕作的土地资源,只有一个湖泊,这对母子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开这样一个房间多到轻轻松松就能接待这么多人的农庄?
说是丈夫走得早,孤儿寡母在这里生活,可不管是两人的身体健康程度,还是精神面貌,一点都不像缺衣少食的拮据模样。
更别说骆驼棚里的骆驼,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所以,嘎鲁母子是某个特殊势力放在古潼京附近的探子,这座农庄是他们的据点,而无邪,似乎对此略知一二。
却还故意假装一无所知的样子来到这里。
凌越抬眸看黎蔟。
虽然无邪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凌越,两人只是达成了初步合作的约定。
但凌越大概能想到,无邪似乎是在故意透露黎蔟背上的七指图,还带着黎蔟招摇过沙漠,为的就是让黎蔟显露在某个势力的视野中。
是黎蔟身上还有别的异样可以作为无邪的筹码?还是黎蔟只是个单纯吸引火力的靶子,只为了掩盖无邪的其他动作?
傻子嘎鲁似乎很享受装傻戏耍众人的感觉,傻乎乎的纠缠着黎蔟,让黎蔟挨着凌越刚坐下没多久,都还没来得及跟凌越解释一下自己真不是开口那啥闭口那啥的下流胚子,就又被嘎鲁拽着要他出去一起玩。
无邪和王萌乐得看戏,凌越也假装没看到黎蔟求救的小眼神。
嘎鲁的戏演得太辣眼睛了,比起让他继续在大堂里污染空气,凌越觉得牺牲黎蔟一个人,换来一段时间的清静,还是挺合算的。
无邪是唯一知道凌越对嘎鲁有多嫌弃的人,见状还故意在黎蔟背后叮嘱:“黎蔟,你就好好跟人玩儿,别急着回来,啊!”
黎蔟气得都想甩开嘎鲁跑回来了,可惜嘎鲁铁了心要拉他出去玩,拉拉扯扯两人就离开了大堂。
凌越看了一眼,往无邪那边凑了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图?”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无邪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摆弄了一下面前的茶盅,微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嘎鲁肯定是想找机会看黎蔟背后的图,所以才一直装傻缠着他。
看无邪不担心,凌越就明白了。
让嘎鲁发现七指图,在他的计划之中。
坐在长桌另一边的叶枭在疯狂喝水后,开始感到浑身疼痛。
老麦和苏南担忧地看着他,叶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掐着胳膊蜷缩着身体低声喊疼。
王萌看了觉得奇怪:“老板,他喝了水怎么就喊疼了?”
无邪下意识端起茶盅,又想到凌越,强行放下茶盅,“可能是长期缺水造成的吧,我喝完水也有点疼,你不疼吗?”
王萌茫然:“我不疼啊。”
无邪一怔,转头问凌越:“你呢?”
凌越感受了一下,摇摇头:“刚开始确实疼了一阵,不过很快就没感觉了。”
见状,无邪又起身,去问缩在角落木头墩子上,靠着柱子坐在那摇头晃脑,抱着酒坛子惬意地时不时啜一口的马日拉:“马日拉,你喝了水身上痛不痛?”
马日拉嘿嘿一笑:“我不喝水,我喝酒,喝酒怎么可能会痛?快乐得很!”
无邪又回到座位上,低头看着茶盅里的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凌越深知无邪这个人,脑子永远也停不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时刻催促着他,让他充斥着紧迫感。
好像稍微放松一下都会有强烈的负罪感。
偶尔,凌越也会好奇他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但也只是偶尔。
没一会儿,无邪跟凌越说了一声:“我出去看看黎蔟。”
凌越“嗯”了一声,没多想,头都没抬一下。倒是另一边的王萌好奇地多瞅了自家老板几眼,总感觉老板怪怪的。
且不说无邪去湖边找到黎蔟后如何软硬兼施再行攻心之事,无邪走后凌越也回房间休息去了。
等吃午饭的时候才下楼,头发也重新扎成了更方便动作的高马尾。
另外,她还托苏日格把自己换下来那套衣服洗了晾在后院。
——反正这对母子别有用心,疑似无邪的敌人,现在能用就赶紧用,别等无邪要动手的时候她一棍子把他们俩打死了,想用都用不成了。
便是不打死,马老板也会支付足够的劳务费。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凌越不喜欢身上这套蒙古服饰。
即便果子他们看到都夸了好看,凌越还是穿得很难受。
马老板说要在这里休整两天,沙漠里天气干燥,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换回自己的衣服了。
凌越不太确定是那个不知名势力训练出来的人就是这种程度,还是只嘎鲁和苏日格是外围吊车尾成员,他们母子俩的戏都演得很勉强。
吃饭的时候,苏日格就不断围着饭桌给大家添茶水,嘴里一个劲儿笑盈盈劝人喝茶,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的不对劲。
在她又一次绕到凌越这边来,看见她碗里的茶还满满当当的,苏日格脸上的笑顿了顿,眼底闪过几分审视,又很快劝凌越:“姑娘,你是喝不惯我们这里的奶茶吗?也是,你们国内来的,好多都不习惯,要不然我去给你换清水?不然干吃饭噎得慌!”
凌越随口道了声“不用”,等苏日格过分热情地不顾她的拒绝,又换来一碗清水时,她还是岿然不动,只吃干面饼。
任她说破了嘴,凌越也没动水的意思。
知道再纠缠下去会显得太奇怪,苏日格只能悻悻然转向下一位人。
无邪看她那目中无人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笑。
坐在他另一边的黎蔟撇撇嘴,喝了一大口奶茶,却感觉喉咙里卡了个什么东西,咳出来后也分辨不出是个什么。
黎蔟下意识问无邪,无邪只是提醒他这里的东西能不碰,就尽量不要碰。
故弄玄虚的悬疑氛围拉得满满的。
凌越都懒得嘀咕这老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