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帝咂吧咂吧嘴,瞧了马皇后一眼之后又低下了头。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之前咱是咋跟妹子说的?

    咱说的是等着看看,有孙古朴案和犁头案、空印案在前面,应该没有人敢跳出来作死。

    可是这话说出去才几天?

    反贼的大旗都举起来了!

    咱标儿都派人把信给送来了!

    江浙的那个反贼都被抓了!

    嗯,咱的脸也被自己说出去的话给打肿了!

    人家根本就没怕咱这个皇帝。

    甚至都没有被天德和伯仁他们的凶名给吓住。

    入他娘的啊,这些人可真行!

    朱皇帝越想心里就越难受,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妹子,这事儿是咱错了。”

    马皇后笑了笑,抓着朱皇帝的手拍了拍,安慰道:“这可不是你错了,而是那些人贪心不足。”

    “再说了,现在局面还都在你的控制之内,平叛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儿。”

    “用不着这么难受,啊。”

    朱皇帝再次叹息一声道:“咱就是觉得,这些年一直被人当傻子耍,偏偏自己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次要不是那个狗东西,可能咱还得被人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马皇后再次拍了拍朱皇帝的手,笑道:“你啊,就是总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恨不得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可是你也得想想,人家是积累了多少年的底蕴?”

    “咱们才多少年的积累?”

    “几十年的积累,想要胜过人家两三百年的底蕴,又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还有李善长,刘伯温,还有朱允升,这些人哪个不是谋国之臣?他们也一样被人蒙在鼓里。”

    “尤其是刘伯温,他之前跟浙东的士绅们彻底撕破脸,玩了命的去打压浙东士绅,可是谁又能想到,他打掉的竟然只是几个小喽啰?”

    说到这儿,马皇后又不禁笑了笑,说道:“你就偷着乐去吧,你那个好女婿把事儿给揭破了,总比没人给你揭破了要强。”

    “这就跟脓疮一样,早点儿戳破了,削去腐肉,人还能好好的。”

    “要是一直不去管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发展成心腹之患。”

    “你想想,要是他一直不揭破,你也一直不知道,这祸根不就得留给咱们标儿来处理?”

    “那样儿你心里能好受?”

    朱皇帝心里好受了一些。

    妹子说的对,提前戳破了也是好事儿。

    最起码咱朱重八还年轻。

    有的是精力来处理这些破事儿。

    尤其是咱还有个好女婿。

    这狗东西总是能搞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新花样儿。

    或许,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刚刚想到自家的好女婿,朱皇帝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心情也再一次变得不爽。

    朱皇帝冷哼一声道:“那个狗东西!这次又被他占了大便宜!”

    马皇后瞥了朱皇帝一眼,嘲讽道:“这个你可怪不了别人,是你自己往坑里跳的。”

    说起这个来,马皇后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民间有一个女婿半个儿的说法。

    可是这翁婿俩倒好,当女婿的是动不动就给老丈人挖坑,而当老丈人的也是有坑真敢跳。

    就好比这一次的事儿。

    当女婿的先说了句要在登州府造船,但是又怕惹得天下大乱。

    当老丈人的就说不可能因为造船就天下大乱。

    当女婿的就说只要传扬出登州要造海船的消息,就肯定会有人造反。

    当老丈人的就梗着脖子黑着脸说没人敢造反,嫌那个当女婿的小瞧他的赫赫威名。

    马皇后有时候都想着,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样儿的相公和这样儿的女婿?

    想到这儿,马皇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行啦,我去给你下碗面,剩下的呀,咱们就先看着标儿咋处理。”

    略微顿了顿,马皇后又补充道:“还有,你让人去把咱们女婿和锦儿、玉儿喊过来,我多做几碗面。”

    嗯?

    朱皇帝刚刚因为有面条吃而变好的心情顿时又变坏了。

    凭什么让那个狗东西来蹭饭?

    他一点儿都不孝顺咱这个老丈人!

    我呸!

    瞧着满脸不情愿的朱皇帝,马皇后直接笑着说道:“你先让人去喊,回头我告诉你怎么给你那个好女婿添堵。”

    朱皇帝顿时眼前一亮,对二虎吩咐道:“去把那个狗东西还有锦儿、玉儿都喊来吃面。”

    ……

    杨少峰斜靠在躺椅上,一边吸溜着茶水,一边笑眯眯的望着后衙的院墙。

    你看这堵墙,它咋就建得那么招人喜欢呢?

    还有,你看看天上的云彩,它咋就那么白呢?

    话说,登州府这回能多出来几万劳工?

    不过有一点是真得承认,大明朝的士绅们是真他娘的头铁。

    孙古朴案。

    犁头案。

    空印案。

    这都被宰了多少官老爷和士绅了?

    怎么一个个的就是死活不长记性呢?

    瞧着杨少峰笑着出神的模样,坐在旁边躺椅上的玉儿当即就撇了撇嘴,对锦儿说道:“相公不知道是在惦记高丽的新罗婢,还是在惦记西域的胡姬。”

    锦儿一边做着女红,一边笑着说道:“那你可猜错喽,咱们家的官人啊,他也就是嘴上喊的凶,实际上他既不惦记新罗婢,也不惦记胡姬,他惦记的呀,是……”

    说到这儿,锦儿又把目光投向了杨少峰,问道:“相公这会儿正在惦记劳工,是不是?”

    杨少峰回过神来,望着锦儿问道:“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锦儿抿着嘴笑了笑,说道:“相公在前些天的时候,不是跟义爹说造海船会引起造反的事情么?”

    “明明咱们登州府没有造船,你却偏偏又跟义父说这个。”

    “依妾身看呀,相公早就已经猜到了,只要造海船的消息传出去,就一定会有人造反。”

    “而有人造反的话,登州府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再跟义父要一批劳工。”

    听着玉儿的分析,杨少峰当即就鼓了鼓掌,笑道:“为夫的这点儿小心思,可真是一点儿都瞒不过娘子。”

    锦儿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不过,相公可别高兴的太早。”

    杨少峰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

    这回没等锦儿回答,玉儿就抢先说道:“如果真有人造反,那么义父肯定会不高兴,义父不高兴,义母那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