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真的有那么着急么？咱们即使现在赶去红星所，他们怕是也很难提供……”
锦江宾馆内，姚宏川依然在努力劝着穆里塔不要这么急着去红星所。
其实，他更希望了解，穆里塔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来这边。
情报系统没有铺开，根本就没法判断对方这次紧急来红星所究竟什么目的。
哪怕推断是跟之前提供给他们的前卫-1防空导弹有关。
一切，都需要证据来支撑。
靠着推断是没用的。
“姚，不是我们着急！而是形势发展变化太快。再说了，我们更快确定订单，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吗？不仅可以增加生产，也能获得急需的外汇。”
穆里塔一脸笑容地看着姚宏川。
“……”
姚宏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的话。
事实如此。
有订单，对生产单位跟研究所甚至上级主管部门都有好处；而外汇，更是国家急需的。
其实，他更想知道内情，奈何一路上不停地试探，穆里塔口风非常紧，根本就没有透漏分毫，哪怕他们怀疑之前提供的那一批前卫-1型防空导弹在战场上获得了显著的战果，可没有丝毫证据支撑。
“行程安排好了吗？”
穆里塔转而看向刘强。
刘强是保密局干事，也是对接穆里塔等人的，都是老熟人了。
行程也是由他们安排。
“将军，红星所地处偏远，各种物资供应不充足，今天是我们春节……”
“我们来不是为了享受！”
不等刘强说完，穆里塔就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
之前姚宏川也说过，穆里塔根本就不在意。
春节，那是华夏人的年，穆里塔不是华夏人，即使尊重华夏的传统，可他也没有什么感觉。
至于招待得如何，那还不如多提供几发防空导弹，或是价格上便宜一些呢！
“已经安排好了……”
······
“……诸位，咱们忙了一年，我在这里，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值此新春佳节，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也祝我们所发展越来越好……”
杨威端起酒杯，对着食堂里众多的干部职工敬酒。
“杨总新年快乐！”
“杨总过年好……”
食堂里，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兴奋地回应杨威。
一旁的梁昊看得嘴角直抽搐。
无他，他敬酒的时候，可没有受到这样的热烈反应。
敬完酒后，杨威跟梁昊等人便离开了食堂。
其他干部职工团年后就能休息，他们今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
曾毅即将到来，他们得去车站迎接。
随后，穆里塔一行也会到达……
“曾司长，有什么事情您打个招呼，咱们去向您汇报工作啊，大过年的，让您亲自跑一趟。”
在神色严肃的曾毅下车后，梁昊陪着笑脸开口。
曾毅来，确实让人足够意外。
究竟什么原因，他们并不清楚，可红星所目前唯一能带来利润的民用产品就是交换机，这跟邮电部有着直接的关系。
“事情紧急，如果不早做准备，后续会非常麻烦。尤其是不能等到放假后……”
神色严肃的曾毅声音不大。
听到这话，杨威几人也被他的严肃感染，不由担心起来。
交换机市场什么情况，杨威比谁都清楚。
现在国内能提供这种产品的就红星所一家，也没有其他的竞争者。
曾毅来这边，显然是对手们出招了，甚至让计划建设司都感觉到了后果严重。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曾司长一路辛苦，咱们先去食堂吃饭，边吃边聊。”
见梁昊想要问什么，杨威抢先开口，并且不等曾毅回答，就率先向外走去。
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曾毅倒也没有在意杨威的无礼，确实，火车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山里的夜晚很冷。
到了食堂，团年的干部职工大部分都已经离开。
杨威一行人直接进入了食堂的包间，这里已经准备好了。
曾毅一路赶来，根本就没时间吃饭。
由于是过年，所里干部职工留下的人很多，各种物资丰富，食堂这一次也没有再按照红星所的规矩，只准备四菜一汤。
整条红烧鱼、整鸡、整鸭全都上了桌。
“酒就不喝了，随便对付一口。咱们先填了肚子，我一边吃，一边给你们说情况。”
曾毅没有气。
他确实饿了。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直接就开动了，却没有对鸡鸭鱼肉下筷子，而是让服务员给自己打来米饭，就着红烧肉扒饭。
为了赶来红星所，中午他都没吃饭。
“事情是这样，就这几天，之前跟各处谈判的外国供应商，全部提出了跟国内相关单位合资建厂的提议，并且，他们拿出的是最新的数字交换机……”
“啥？这怎么可能？巴统能绕开？”
梁昊听到这话，顾不得是否礼貌，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之前各种限制，根本就不提供，绝对禁运，现在倒好了，连最先进的技术都提供，还提出合资办厂，明显就是奔着咱们来的……”
韩远山喃喃地说道。
正在扒饭的曾毅没有回答，一边扒饭一边看着几人的反应。
梁昊担忧，韩远山愤怒，而杨威则是一脸平静，仿佛这对红星所的交换机业务没有丝毫影响。
按理，最沉不住气的应该是杨威这个年轻人。
一时间，曾毅不由得好奇起来。
停下了扒饭的动作，看向杨威：
“杨威，你怎么看这事情？”
“能怎么看？巴统禁运，是为了限制我们的技术发展。只要我们自己搞出来了，也就没有了限制。”
杨威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叹，脸上却是平静无比。
老外在这事情上，从来都是这样的套路，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可他们不限制，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狗曰的，这明显是奔着咱们来的，就为了抢我们的市场，让我们难以从市场上获得资金！”
韩远山愤怒地骂了起来。
目前，红星所资金有缺口，靠着军品这种不确定的业务，难以解决。
好不容易交换机这种民用产品打开了局面，还不等拿下几个业务，就被竞争对手这样搞，谁心里能舒服？
“这对咱们来说，确实不是好事情。”
梁昊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梁勇军跟姚红两人拿下了福州的交换机业务，今天上午才回来，他们还准备年后在这上面好好地做文章，以此解决红星所经费缺口的问题。
现在倒好！
竞争对手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跟国际上的巨头们竞争？
人家无论是技术还是配套，或是产能，都不是红星所目前能竞争的。
别的不说，就连最核心的芯片，红星所能搞到的都是山城无线电厂手工生产出来的，质量低，效率差，成本高。
怎么竞争？
曾毅没有接话，此刻已经顾不得扒饭，目光一直都盯着杨威，仿佛想要看透杨威内心真实的想法。
“韩总说得没错，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其实，从我们搞出这个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杨威叹了口气。
这年头的人，可能不了解。
杨威却比谁都清楚。
资本家的嘴脸，就是那么恶心，从来只有利益，而没有其他。
“做好了准备？”
曾毅愕然地看着杨威，“你们怎么准备的？技术跟配套咱们没法跟他们比，就连资金以及研发速度，同样也比不上。之前能支持你们，是因为你们的技术跟成本都比国际进口的低很多，更有竞争力的是国产不需要占用宝贵的外汇额度。”
说到这里，曾毅不再吭声，看了杨威一眼，默默地继续扒了一口饭，等着杨威的回答。
潜台词他没有继续说。
目前，随着国际供应商们放开限制，红星所的交换机在技术性能上不占优势；人家跟国内合资，能大幅度降低成本，红星所的价格也不占优势；甚至，因为配套等关系，红星所的产能也不占优势！
“曾司长，上面对于这事情，如何看呢？”
杨威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了曾毅邮电部的态度。
“这就是我急着来的目的。上面对于合资是欢迎的，不仅能获得国外的先进技术，缩短国内跟国际上的技术差距，也能快速解决国内的需求……可这对你们来说，压力就太大了。而且，部里也清楚，一旦合资工厂建立，国产的市场份额会受到很大的挤压……”
曾毅满脸严肃地提醒杨威。
华夏技术远远落后于国内，这是全球都知道的。
红星所即使拿出了先进的技术，可在配套上也没法跟国际供应商比。
这就意味着，在国内交换机市场上的竞争，红星所不具备任何优势。
“曾司长，这些我们都清楚，部里既然是这样的态度，不知道……”
梁昊眉头拧到了一起。
他明白，邮电部肯定是意识到国际供应商大举进入国内市场会给红星所的交换机业务带来什么冲击，这会让红星所的市场份额急剧萎缩。
到最后，红星所很可能会因为没有市场订单，得不到持续研发的费用。
到时候国内市场就再也不会有谁能跟国际巨头们竞争，交换机市场将会再次回到之前那种国际供应商垄断的局面。
如此后果，是邮电部不愿意承受的。
要不然，曾毅也不会在知道消息后，大过年的跑来红星所。
“部里没法反对，这是拉平国内通讯技术跟国外技术差距的一次机会，他们提供的不只是技术，还有生产线跟相关配套……”
“没有支持？”
韩远山不乐意了。
没支持，说个屁。
“至少，得给一些订单啊！”
梁昊也是不解。
“订单只能靠你们自己争取，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给一些政策上的倾斜……”
曾毅叹了口气，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来这边，不就是为了让红星所做好准备么？
“咱们本身资金就不够，现在这局面，显然是要打价格战了……”
韩远山的话语中，有着很大的怒气。
红星所本来是指望靠着交换机业务代来资金，弥补经费不足，现在好了，这业务不仅不能提供资金，还需要他们提供更多资金来跟对手们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