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停稳后,车窗缓缓降下来,阿恒稚嫩的小脸露了出来。
盛知许脸上的表情在看到阿恒的瞬间轻松了许多,眼睛里也漾着星光,“阿恒!”
她往台阶下迈了一步。
黎知雾站在大门里边,看到盛知许迫不及待下了台阶,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她停住了脚步。
听说过很多盛知许和意泽不合的传闻,也知道他们闹得很难堪,最终离婚了。
但最震撼的,还是意泽前段时间发了声明,洋洋洒洒几千个字,全都是对盛知许的愧疚和维护。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和别人说对不起的,意泽做错了事,好在盛知许现在还在他身边。
黎知雾耸了耸肩,漫步回去了。
盛知许站在车边,“你们俩怎么来了?”
“因为叔叔说这里有人喜欢你,会把你抢走,我就让叔叔带我过来了。”阿恒抓着盛知许的胳膊,感受到了她的手很凉,贴心地用两只小手捂住了盛知许的大手。
意泽突然有点头痛,他咬紧了牙关,往后瞟了一眼,“上车说吧!外边冷。”
他的头总会隐隐作痛,摸不准时间,在外边吹了风就更痛了。
可一想到盛知许自己来黎家,他还是不放心。
盛知许拉开了主驾驶的车门,“下来,我开车。”
意泽神色一变她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很明显,意泽有点难受。
关心的话她不想说,但她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毕竟意泽也会冲在最前边保护她。
那天如果不是意泽在,她一定出事了,而且这次,一定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但就是意泽,不是别人,是她以前最讨厌的人,救了她。
意泽抬起了头,他故意挠了挠鬓角,掩饰自己的疼痛,“我开吧!”
“下车。”盛知许揪住意泽的肩膀,不再废话。
意泽下了车坐在副驾驶,盛知许开车不像以前那么快了,有阿恒在,她开的更稳了。
意泽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他试图消化疼痛。
盛知许从后视镜中瞟了意泽一眼,“阿恒,叔叔吃药了吗?”
看意泽这样子,应该疼得很厉害。
“吃了,我看着他吃的。”阿恒乖巧地坐在后边的儿童座椅上。
意泽哼笑一声,“盛知许,我是小孩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他嘴上嗔怪,心里却在暗爽,盛知许果然关心他,都出来应酬了还想着他的病。
盛知许没搭理意泽,不动声色继续追问,“阿恒,叔叔吃的什么颜色的药啊?”
阿恒扬起脑袋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想起来怎么描述,“白色的,圆圆的。”
盛知许压低了声音,转头瞥了意泽一眼,“意律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意泽挠了挠头,身体慢慢转向窗外,“回去吃。”
回到云榭华府,盛知许先带着阿恒去洗漱了,现在阿恒去哪里,猫猫和狗狗就跟着他去哪里。
意泽趁盛知许在忙,赶紧把自己的钙片藏了起来。
“吃了没?”盛知许忽然出现在门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有种教导主任抓学生的感觉。
意泽转过身来,“吃了。”
“盛知许,那天的问题还没回答我。”意泽微微偏头,示意盛知许进来。
盛知许两只手环抱,慢悠悠踩着那双可爱的拖鞋进来了,坐在沙发上,“沉默就是回答。”
“我早晚会追回你,时间问题。”意泽眉头舒展,嘴角上扬,与生俱来的傲气在此时此刻淋漓尽致。
盛知许并不觉得奇怪,而且她现在也不觉得意泽做不到,只是,她对这个事情并不关心。
意泽见盛知许没说话,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被黎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吧!”
盛知许站在黎家门口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一直在低头看手机,肯定是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盛知许握紧了水杯,她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黎夫人那张老师温柔却精明刻薄的脸。
黎夫人特别像上大学的时候那种格外温柔的老教师,从始至终看不起任何一个学生。
意泽静静晃着手中的水杯,散漫地笑了一声,“你一定没发现,其实我也很了解你。”
盛知许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很容易被这种细小的事情打动,同样,意泽改变了很多她确实感觉到了。
意泽半跪在盛知许面前,一手轻轻捧起盛知许削瘦的脸颊,墨瞳深处有点点星光,“盛知许,你也了解我,我们明明在乎对方,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就不能再次牵着彼此的手吗?”
盛知许望着意泽诚挚的眼魄,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一股委屈,她居然想扑进意泽怀里。
可她忍住了。
他们一起经历生死,也许只是因为他们不合适。
意泽细长的指头在盛知许的脸上慢慢抚摸,“盛知许,没有你,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每一次事故当中都坚持下来。”
“你知道,从你说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就不肯放手,死缠烂打,各种手段,阴招,这辈子我能做的不能做的,为了留下你,我全都做了。”
“上次出车祸,医生说我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我终于舍得放手了,我不想让你过的那么苦,也不想你觉得有愧于我。在我们这么漫长的婚姻中,一直都是我亏欠你更多,我情愿付出我的生命。”
意泽说到此处,声音哽咽。
盛知许同样,已经在听到他说他站不起来的时候眼泪偷偷爬进了眼窝。
卧室里的灯光柔和,照在意泽那张一贯冷漠的脸上,却尽是悲寂,无奈,还有深深的乞求和奢望。
盛知许清楚,意泽从不为任何人低头,也不会有任何人是他的软肋。
除了她。
意泽喉结动了动,嗓音沙哑,“盛知许,如果你不想再结婚,我就这样陪着你,不用那一张结婚证束缚我们的感情。”
盛知许揉了揉眼睛,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真的想好了?”盛知许眼眸更加明亮了。
如果没有一张纸,她就不会感到任何束缚。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说散就散。
她没有重头再来的勇气,也不敢相信任何承诺。
意泽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努力保持头脑清醒,“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直愣愣地栽在地上。
“意泽!”盛知许大惊失色,半跪在地上拍了拍意泽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