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村长又问,刚刚说王铁蛋不行的汉子:“你确定,他刚刚没呼吸了?”
那汉子被问,脸上升起一丝怒气:“村长,我跟他一块长大,还能害他不成?”
汉子说着,脸色也黑了下来,明显被村长的话,给气的,都是一个村,还是邻居,他好心来救人,怎么还落个不是。
院子外,王依依听到动静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站也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从房子塌的那刻,她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
现在缓过来,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穿的衣服又薄,直到现在才感觉冷。
好在,人救回来了。
不然王依依这一辈子,都得活在自责中,从回到王家那天,她就知道房子承重不行,迟早会塌。
后来因为阿父跟哥哥们,加固了一次房子,她就放心不少,没想到,这雪太大,房子到底还是塌了。
屋里的动静,门外三个人都能听见,两个架着王依依的妇女,也松开王依依,进屋去瞧热闹。
小小的厢房里,人挤人站了二十来个,等王依依到门口时,房里已经挤不进去人了。
炕头边,村长安抚好那汉子后,才说:“行了,都回去吧,明天再说其它事。”
村长都放话了,村民再想看热闹,再想问王铁蛋怎么活过来了,也只能憋着。
王家刚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误会了王依依,人家也不一定说。
每个人都想知道原委,但经过王依依身边时,一群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有嫌弃,有好奇,也有鄙夷……
全是因为,王依依给她二哥做了人工呼吸,又是个寡妇,克死了男人。
一群人走了,王依依回到自己房间外,把窗户上的被子拉了下来,带回两老房里,给三哥盖上。
忙完,才瘫坐在炕边。
“依依,你刚怎么回事,怎么能亲你二哥。”人走完了,阿父才有空问王依依。
这事他不好在外人面前说,传出去影响不好,他也相信儿子、女儿没有那等子事,可人多嘴杂,少不了说闲话的,所以他要问清楚。
王依依听了,说:“阿父,刚刚二哥吸不了气,必须要按压心脏,给他度气,帮助他呼吸,不然二哥就没了。”
语气沉重的说完,王依依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圆过去。
阿母因为三个儿子出了意外,一脑门心思,全在三个儿子身上,抽泣的坐在炕头上,就算天塌了,此刻她也顾不上。
王依依说完,阿父再不信,因为儿子恢复呼吸,也信了。
他想问话,还没开口,王依依又说:“易大死的时候,我看捞他的人,呼吸不过来,就是这么做的,想试试行不行,就试了一下。”
王依依说完,朝阿父灿烂一笑。
阿父见了,除了心疼儿子,现在也心疼女儿,小小年纪死里夫郎,就连学会救人,也是因为夫郎去世,才会的。
阿父背过身去,留下一个苍老的后背,悄悄抬手抹眼泪。
两老没了疑虑,也没心思搭理自己,王依依出了门,敲响孙大娘家房门。
房门很快就打开了,因为帮王家挖了雪,王大娘一家,都还没上炕,开门的,是王大叔。
“王大叔,请问你们家有姜头嘛?我拿盐跟你们换。”
姜头,就是野生生姜,王依依见过镇上有卖,那山里自然也是有的,不过现在冰天雪地,挖姜肯定挖不了。
家里没有生姜,但是村里,肯定有家户有,王依依打算挨家挨户过去问,换点生姜,给三个哥哥熬姜水。
她不会药理,村里也没大夫,三个哥哥才被雪埋了,除了给他们熬姜汤驱寒,她不知道还能干嘛
“我家没有,你去陈大娘家问问,他们家人少,估计有。”王大叔淡淡回话。
王依依听了,立马把手放在腰边,行了个礼,转身飞快往陈阿婆家跑。
陈阿婆,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今年二十六了,也因为穷,一直没能娶上媳妇,他们家一共三口人。
陈阿婆跟陈阿公,上了年纪,家里只有一个年轻汉子,能做的活少。
孙大叔让王依依去他家碰运气,是因为陈阿婆,经常在村子周边挖野菜,指不定他家有。
陈阿婆家,离王依依家较远,王家出事的消息,他们还不知道,王依依跑过去后,就砰砰的一阵敲门。
敲了大半响,屋里才响起骂人声,怨敲门的没眼力见,大半夜催命似的敲门,是家里死了人,急着投胎还是怎么,之类的话。
王依依站在门外,听到叫骂声,只能忍着,毕竟是自己有事要求别人,直到屋里人骂完,才大声自报家门。
半刻钟后,陈大叔来开门,王依依又把用盐,换姜的事,说了一遍。
这次,陈大叔很快就提了一水桶姜出来,递给王依依,王依依也把手里的一竹筒盐,递给陈大叔。
盐装了一竹筒,只有一斤重,算下来,两家都不亏,姜在农家,只是野菜,味道不好,还不受欢迎,盐则是农家不舍得买,毕竟贵。
回到家,王依依开始烧水,熬姜汤。
熬汤过程中,王依依翻窗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又去哥哥房间,把雪里能拿出来的被子,也挖了出来,送到阿父阿母房间。
再次进厢房时,她手里端着熬好的姜汤。
“阿爹,阿娘,给哥哥们喂点姜汤,驱寒。”
不管什么汤,只要王依依端来,两老都没心思过问,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是需要喝点热水暖身。
不过接过姜汤的时候,阿父阿母还是被姜的刺鼻味,嫌弃的直皱眉。
后半夜,一家六口人,只有三个哥哥在睡,期间,三个人都发了高烧,王依依又用竹筒装了雪,放在三个人腋下跟脖颈处,物理降温。
直到天亮,大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口渴,想喝水,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声音嘶哑的不行。
村里没郎中,村民也不认识药草,王依依就算知道有哪些药草,可以治咽喉肿痛,也没地去找,更何况她也不认识药草。
雪有人腰高,哪里还寻得到草药。
也因为这次事故,王依依才发现,自己做的准备,还是不够充足,她一个劲的想着吃食,忽略了北边的气候。
大雪封山,天气极端,这种情况下不仅房子会塌,人会生病,也会因为一个简单的高热,把人烧死。
阿父阿母为高热的事,一个晚上都瞪着眼睛,看三个儿子,就怕今天见了,明天见不到。
大哥一醒,两老松了口气,临近中午,三哥醒过来,睡的最久的,是冻得最严重的二哥,也是天擦黑,才恢复意识。
三个汉子都醒了,乌云密布的王家,恢复了一丝活力。
王依依亲王铁蛋的事,第二天,也在村里传开,不过这时的王依依,没心思顾及那些东西,三个哥哥还在床上躺着,她担心会有后遗症。
直到第三天,三个哥哥体能恢复正常,王依依才把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的要领,跟阿父说了一遍。
教会阿父后,王依依让他去村长家说这事,还让阿父跟村长说,熬姜汤能驱寒。
村长本意,也是想问王依依,怎么救活王铁蛋的,王阿父来教,他也把村里的汉子妇孺召集,把心肺复苏跟人工呼吸,让阿父教一群人。
阿父教了过后,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说闲话的,还是占大多数,时不时的,有人路过王家,还会啐几口。
大雪还在下,王家房子塌了过后,陆续也有村民的房子,被雪压塌。
冬天还没过,就死了两个老人,都是因为房子被压塌,给冻死的。
好在村民的房子,屋顶盖的都是草,年轻点的,被雪压成窒息造成假死,做个心肺复苏,修养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也因为王依依教的办法有用,才没人再说闲话,家家户户都操心自家,怕房子塌,怕扛不过冬天。
三个哥哥被冻伤后,身上大面积瘙痒,除了上茅房跟吃饭,其它时间都在炕上。
为了预防感冒,每天晚上,王依依都会熬一锅姜汤,一部分一家人泡脚,一部分喝。
几个哥哥行动自如,王依依让阿父请,让帮忙挖雪的三户人家,来家里吃饭,除了这三户,还叫了陈大娘家。
毕竟她用一桶盐,换了十斤姜,这个人情总是要还的,做饭是王依依掌厨。
一大早,王依依把木耳跟干萝卜,抓了一盆,放在水里泡,泡好后,又拿了半边猪头,四只猪腿,四块五花肉,拿出来解冻。
一顿饭,王依依做了五花肉炒木耳,白菜干炖猪蹄,萝卜叶蒸扣肉,红烧魔芋排骨,还炖了猪头汤,家里的黄米,也全部用来蒸了饭。
做的吃食,全是村里能产出的东西,没有多余的调料,只加了盐。
这也是王依依第一次,把这些菜,全部端上餐桌。
一家人,从昨夜就开始忙活,最忙的,还是四个汉子,磨了一个时辰的魔芋泥,又煮了一个时辰的魔芋,泡了一晚上,今天才能吃上魔芋。
家里没地方,十多个汉子,聚在阿父阿母炕头上吃饭,剩下的妇孺,都在厨房吃,男女分堂而食。
当一个又一个菜端上桌,村民是嫌弃的,他们虽然晒了菜干,但一直没吃,因为味道不好,怕浪费肉。
但是闻到香味,很快勾引了一群人味蕾。
“王大哥,这吃食你们还真做出来了,闻着真香。”其中一个汉子跟阿父说话。
阿父听了,摇了摇头,不高兴的回:“不让依依晒,她偏要晒,这东西我们还没吃过,今天一起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