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穿成寡妇之后 > 第1章
    刀子似地北风夹杂着雨雪,吹得门窗哗啦哗啦作响,院儿外的树影宛如鬼魅,张牙舞爪地几乎要破窗而入。

    王依依端着差点熄了火的油灯,往堂屋走,她的夫郎易参,下河摸鱼死了。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要七天后,才是安葬的好日子,所以把棺材放在堂屋里,每天香烛纸钱不能停,还要招呼来吊唁的亲戚,和村里帮忙的人。

    这七天,才过三天,不仅流水似地花银子,人也熬得眼睛通红。

    推开连接堂屋的厢房门,棺材前方正跪着一个,金钗之年的女童。

    “你去椅子上眯会儿,下半夜我来守,事情还很多,别伤着。”王依依跪在女孩旁边,跟她说话。

    说来也是荒唐,王依依在现代,是个做小生意的,一年净利润有二三十万,日子不是大富大贵,但逍遥自在。

    前天她接待完户,开车回自己家,刚进门,就迎来一柄明晃晃的刀子,整把没入了前心,再次挣开眼,就到了这里。

    缓了两天,王依依才意识到,她不再是什么小老板,而是小山村易参的婆娘。

    王依依来的时机不好,夫郎易参下河摸鱼死了,尸体被同村人抬回来时,已经浮囊了,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过一样。

    也因死者面目可憎,原身被吓的发了高热,半夜也跟着易参走了,才让王依依占了她的身。

    那个跪在他棺材前的女孩,是他跟他前妻生的孩子,今年十二岁,叫易兰。

    说来易参,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小时候家里穷的一条裤衩子,爹穿了给他,他穿了实在不能穿,又用来搓成麻绳。

    害得易参总被村里笑话,说他一个鸟,两个蛋在外头放风。

    加上爹娘又疼爱小儿子,有口吃的都恨不得嚼碎了喂他,半点也落不到易参身上。

    所以十六岁那年,易参跟爹娘彻底闹翻,把两个弟弟揍了一顿,又把鸡鸭全宰了闹净身出户,一个人住在山林里的山洞中。

    穷的实在没办法,光着脚、捡了块破布挡身子,去镇上做苦力活。

    搬了两年重货,才开始当行脚商,专门倒卖府城的胭脂水粉,后来认识了易兰她娘,生了易兰。

    易兰她娘,生了易兰没五年,一场大病去了,过了六年,易参才取了原身,跟自己同名同姓的王依依。

    王依依在现世,跟易参年岁相差不大,对易参的心里顾虑,也能猜到几分。

    他会娶王依依,一是女儿大了,他一个男人照顾,总不太方便。

    二是王依依只大他女儿三岁,两人处不出母女情分,总归可以当个玩伴,以后易兰出嫁,她这个名义上的继母,也能照顾易兰一二。

    现在十二岁的继女,看也不看她,跪在棺材前往盆里添纸钱。

    王依依喊也喊不动,说也说不听,只能回灶房热了碗菜拌饭,放在她旁边的地上。

    “饿了就吃,你是你爹的闺女,纸钱断了也没事,他总不会怪你,吃完躺椅子上睡会儿。”说完,王依依就去堂屋后面的小房子,清点纸钱。

    这些天,易兰亲娘的娘家人,肯定会来,哪怕是为了给易兰撑腰,他们也不可能不来。

    至于易参父母,七大姑八大姨,来了怕也没什么好事。

    但王依依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她刚死了男人,还有一个女儿,两个妇孺守着青瓦房跟田地,与其在村里遭人受白眼,不如早些把东西脱手,她也早些解脱。

    至于易兰,王依依打算,交给她阿爷阿奶养,这样王依依能继续当她的小老板,易兰也有人照顾,两人都能过安稳。

    昏暗的油灯投射出一团光晕,从堂屋后头的小屋子,映倒堂屋这边的墙壁上。

    从易参死后,就跪在堂屋的易兰,听着继母翻东西的声音,眼睛不自觉的落到旁边,那里摆着菜炒饭。

    她望了几眼墙壁上的影子,确定王依依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才端起碗往嘴里刨饭。

    内堂里的王依依,清点了一遍东西,香烛纸钱明天要请人到镇上买,还要买些灯油,才能够用到出殡那天。

    出来时,正好看到糊了一脸油、跟米饭的易兰,正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筷子被她攥着死死的,就怕被人夺了去。

    王依依权当没看见,端着油灯出了堂屋。

    走到房间门口,才想起堂屋的油灯没添灯油,正打算回去添灯油,就看到比同龄孩子,高出不少的易兰,双肩抽动的在无声哭泣。

    王依依心里有些憋闷,记忆里原身待这姑娘,也不算好,每次易参出门走商,都变着法的,不给她吃食。

    等易参回来,才故作母慈子爱,说易兰乖巧,会缝补衣裳,还会做吃食,总拿这事跟易参求欢,想给易参生个儿子。

    可嫁过来大半年,肚子没半点动静,之后更是懒得装,当着易参的面,总爱指使她干活。

    易参又是个男人,虽看不下去,但原身枕边风一吹,他也当看不见,只记得胯下二两肉的事。

    望着那口漆黑的棺材,和擦不干眼泪的易兰,王依依识趣的转身回房。

    灯油什么时候添都行,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村庄坐落在大山边缘,光是去最近的镇上,都要花上两个时辰,偏远的好处就是,谁家有个婚丧嫁娶,全村上下都会来帮忙。

    主人家只要负责中午、跟晚上的伙食,以及酒水就行。

    不然到了抬棺那天,凭家里两个妇孺,根本搞不定这些,不仅要抬棺,还要挖坟,都是苦力活。

    第二天,天刚亮,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娘,就推开王依依房间门,直接走了进去:“哎哟易家娘子,怎的动作这么慢,厨房里菜啊肉啊都没张罗,动作利索些。”

    王依依打了个哈欠,才回:“粗粮还有半斗,有个猪杂碎,炒白菜,蒜苗炒肉,煮个豆腐青菜汤,明天的菜中午差人去买,不碍事的。”

    大娘听了,觉的有理,农家人靠天吃饭,一年到头只能管个饱,更没有机会天天吃粗米跟肉,现在的饭菜,已经很丰盛。

    “行,你也赶紧来打个下手。”大娘说着,先出了厢房。

    时间还早,但来的人不少,除了坐在桌上聊天的,其他都三三两两地聚成小堆。

    王依依从屋里出来,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视线的源头,都是村里的汉子,把王依依从头到脚,恨不得掰开了看。

    只因王依依长得好,一张瓜子脸,眉毛长长,鼻子秀挺,嘴唇未施粉黛,透着健康的红润,身子骨也不像农家女子那样壮硕,反而迁细娇小,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这种女人,用村民的话说,就是天生会勾引人。

    王依依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走到张罗饭食的八个女人堆里:“张大娘王大娘,昨晚我合计了一下,今天中午跟晚上的饭食,三菜一汤能做出来,明天的吃完午食,我再安排人去采买。”

    两个负责吃食的女人一时沉默了下来,易参去世后,王依依就没管过事,吃什么做什么都是她们两个张罗。

    这里面有多少猫腻,她们两个都清楚,不然也不会仗着王依依没经历过这种事,就安排粗粮两顿肉。

    本来王依依只用拿钱出来就行,突然这么算清楚,她们也就落不下什么好处。

    被唤做作张大娘的女人,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王大娘则是神色如常,她是那个叫王依依出门帮忙的娘子。

    “易娘子你没管过事,不知道里头的损耗,这些事交给我们就行了,总要给你办妥贴。”张大娘脸色不悦的回话。

    说完又故作痛心继续说:“也是可怜了你,嫁过来还没生儿育女,易参就走了,以后的日子也苦了你跟兰姑娘,没人撑着。”

    王依依听了表情没甚变化,这些话她都听得耳朵快生茧了,无非就是笑她死了男人,还多了一个拖油瓶。

    “说来也是我的不对,这些天劳累大娘们操劳,又是做饭又是采买,等我家那口子上山了,我做主给大娘们一人五十文钱,全当感谢大娘们的操持。”

    王依依不急不躁回复,语气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五十文钱?”张大娘听了瞪大眼睛:“易家的你说的可当真?”

    王依依点头,默认了这话:“不过大娘,采买我要另安排人去做,也是给大娘们分担了一些。”

    张大娘一听,哪里还有什么异议,帮工的几个女人更是喜不胜收。

    村里谁家有事,一个村都帮忙,都是为了那口吃食,给银钱这种事,那也是前所未有的。

    采买那里有油水,但厨房人多,贪下来每人分点,也不过十几文,聪明点的,知道是王依依发现了其中猫腻,迂回平息了这事。

    张大娘更是怕王依依后悔,眼睛一转道:“那就按易娘子说的来,我们做饭菜已经够忙乎了,其它的事就交给别人。”

    张大娘旁边的大娘还想说话,被她拉了回去,王依依把她的动作看在眼底。

    嘴角微扬笑了笑,王依依道:“行,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安排人采买。”

    说完,王依依真走了。

    王依依一走,刚刚跳出来不同意的李大娘,急吼吼的扒拉张大娘:“你怎么同意了,咱们又拿钱,又拿东西,交给别人,咱们就少了东西拿。”

    被扒拉的张大娘,有几分气急:“你看她那做派,我们还能拿东西?”

    李大娘心思不似张大娘活络,在场的每个人都拿了不少肉回家,拿了三天,没理由剩下几天不拿。

    王依依给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还能暗地拿,多了一份,她哪里肯放弃。

    李大娘又说:“怎么不能拿,是她求着我们办事。”

    张大娘拍掉手臂上的手,不可救药的瞪了一眼李大娘。

    暗自想着以后有这种事,万不能再喊李大娘,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这点都想不通。

    “村里会做饭的可不止你一个,把她惹恼了,拼着脸色不好,另外找人你能怎么办。”张大娘愤愤回话。

    李大娘被噎,也反应了过来。

    村里红白喜事,都会请人做饭,做的都是家常便饭,是个娘子都会做,只要王依依换人,立马有的是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