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双堵在自己府中,这下连上朝也不用去了,璐瑶这下彻底在公主府里开始装病,开始了一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傲娇日子。
甘霖看着自家公主四体不勤的样子,一声叹气,原本还能仗着公主上朝的这段时间整理一下账本,核对一下年前的那些糊涂账,但是现在看来,算了,公主大人已经开始对眼前的所有东西挑挑拣拣,不知道在炫耀一点什么东西。
“仓库里还有什么兵器拿来我看一下。”公主斜眼看了眼前的那些丝绸绸缎之类的东西,找出了几批颜色深一点的,放在边上,又想了想,说:“库房里那些用不到的暗器什么的……”
甘霖淡定的拒绝了:“公主,我们做梦之前都没有想过要存这些东西,至于那些暴雨梨花针之类的暗器平时你也不是很喜欢,之前难道不是直接送人了吗?”
公主挠了挠头,想了想,也是,自己原本是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所以能赏就赏了。
“那……还有什么东西?”公主有些犹豫,“发簪什么的有吗?”
甘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冷静的说:“公主,您到底要什么,你说个大概的样子,奴婢帮你去找,您看现在,房间都已经快成仓库了。”
紫叶在那块熟悉的瓦片上,嘴角一扬,笑着摸了摸自己头发上啥也没有的普通发带,将它解开,拿在手里摩挲,飘扬的长发柔顺的散在肩膀上,看着发带最下面一个叶片一样的刺绣,有些出神。
这也许是能证明自己的唯一的东西了。
“你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簪子,对簪子!”璐瑶终于给自己拿定了主意,看看现在这一屋子的东西,她嫌弃的说,“其他的东西该放哪就放回去。”
甘霖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将屋子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抬了回去。
璐瑶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估计也只有瓦片上的那一位了。
甘霖气不打一处来,走出寝殿大门,双手叉腰对屋顶上喊:“还不下来,等着公主请你吗!”
紫叶带着笑容从屋顶上飞下来,抱着佩剑站在门口,笑着看璐瑶措手不及的样子:“要不,你把那个戒尺磨一磨,送我?”
璐瑶生气,随手操起身边的一个茶碗,直接就扔了出去。
紫叶伸手一接,走进寝殿,半跪下:“公主,碎了一个就不成套了。”
璐瑶的脸红了:“你看看,喜欢哪一个?”她拿出了两枚簪子,一个是玄铁的质地,看上去和公主手里的玄铁扇的质地是一样的。簪子做成了青烟的样子,弯弯绕绕,却非常的朴素,另一个是碧玉做的,上面刻了一片绿叶,紫叶仔细一眼,上面确实还有一些紫色的纹路。
一个是和她一样的铁石心肠,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都喜欢,那就都给你了。”紫叶看的出神,璐瑶看到她喜欢这两个簪子,也没有强求她一定要选出一个来,“本宫这种东西也多,不差这两个。”
紫叶身后拿了玄铁的青烟簪,拜谢:“谢公主赏赐。”
说完将之前的那根发带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一个绿叶角落给她,头发随手一盘,插上了这根簪子。
璐瑶心里一喜,现在终于有和她一样的东西了。她转头看到了那个发带,很久以前的回忆瞬时汹涌而来。
这是她小时候用那不细腻的针脚绣的。
她指着这个发带,有些惊讶的看着紫叶:“这……这是……”
“是幼时的挚友送的,一直留到了现在。”
当时的她们并不是非常熟悉,还停留在礼尚往来的状态里,今天你送我一颗糖,明天我送你一块糕,这根发带对于当时的紫叶来说弥足珍贵。
璐瑶那一次偷偷溜出去,被苏玉发现了,苏玉从来都对这种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对于公主却不一样,毕竟这个姑娘丢了,整个大陈就有可能跟着翻天。
她将院子里所有人招来,挨个问,公主的去向,但又不能说她是公主,着急的她都有些恍惚了,作为苏玉的师兄,子寒当时也满大街的找人,但就是没有发现公主的身影。
一个当时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在街道上,是非常容易出意外的,子寒也很紧张。
而知道当时璐瑶去什么地方的人,就是紫叶,是紫叶告诉了璐瑶在树丛边下面有一个洞,她就是从那边出去的。
她甚至知道璐瑶跑出去干什么,因为她说自己的一个亲人生病要死了,她想去见最后一眼。
就这样,在别人都在说不知道的时候,紫叶跪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说。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隐瞒了。
这个表现很快就被苏玉发现了,苏玉抓着她的肩膀问:“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呢?她人呢?”
紫叶咬死了不说,苏玉拿出戒尺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一顿,她屏退了左右,和剩下的那些孩子们,低声在紫叶耳边说:“这个孩子很重要,你们都可以死,但是她不可以,她死了,整个大陈就死了!”
大概是的紫叶不了解,她以为只是来了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孩,心血来潮学几天武术罢了,一顿戒尺,她身上疼的说不出话来,但但答应过的事情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死心眼的紫叶就带着一身伤在十诫堂跪了半宿。
直到璐瑶自己回来了,子寒最后在一个老嬷嬷的家里找到了她,甘霖给她传的信儿,说奶娘快死了,让她来看看。
半夜十诫堂里灯火通明,苏玉和紫叶两个人,一跪一坐等着公主的到来。
璐瑶头一次觉得自己连累了别人。
苏玉也正好想给这个未来的政权阶级上一课:“你既然已经到了院子,就要懂院子里的规矩,这就像是朝堂上,皇上也要遵守上朝的规矩是一样的,今天私自离开院子,切还有同伙,索性没有受伤,否则,她,”
苏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紫叶,脸上,手上都有戒尺招呼过的痕迹,但是她依旧跪的笔直,依旧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瑶儿,紫叶,你们都回去吧,今天的事情,你们好好想想。”苏玉离开了,但是紫叶却没有起来。
璐瑶走上前去:“你没有说?”
紫叶摇了摇头:“没有说,答应你不说,就不能说。”
璐瑶伸手触碰了一下紫叶手上那一条青紫,紫叶明显颤动了一下,她有一些心疼:“疼吗?”
紫叶缩了缩:“该打,破坏了院子的规矩,院主说的,该打。”
小时候的璐瑶第一次心疼到有些窒息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挨打了还不说?”
紫叶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觉得疼还是觉得不对:“这是两码事情,守护秘密是一回事儿,破坏规矩是另外一回事儿。挨打不是因为你。”
璐瑶的泪水落了下来:“可是你就是因我才挨打的呀!”
紫叶想了想,觉得对,又觉得不对,死脑筋的紫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天之后,璐瑶用自己那不熟练的绣工,绣了一根发带,她看着紫叶带上,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而现在看到这条发带,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当年的孩童都长大成人,变成了眼前最熟悉的人。
“怎么?”紫叶倒是有些好奇,“你不认识它了?”
“怎么会不认识……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是我,还是没有想到我还留着?”紫叶将发带拿过来,对折,系上了一个扣,笑着说:“你当年的手艺确实不好,这根发带也是最近才拿出来戴。”
璐瑶被逗乐了:“怎么的?之前还会被人笑话么?”
紫叶非常实诚的点了点头:“嗯,院主说过,太难看了,颜色这么深,还绣了个什么鬼画符。”
璐瑶:“……”
紫叶看了一眼脸上五颜六色的璐瑶,温柔的说:“不过,我喜欢。”
就冲这几个字,璐瑶这一天的心情就很好了。
“林……林双的事情……你别管了。”紫叶有些为难,但终究还是开了这个口:“这个事情你出头不合适,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怎么想办法?你是要认回他,还是想要他的命……”一说到这种事情上璐瑶的脑子就灵活了很多,但是紫叶就傻了。
“我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话,我也不是……他毕竟现在一个人,年纪大了,总要还是想要个照顾的人。”
璐瑶冷笑:“妻妾成群的人,需要你这样一个没名没分的去床头尽孝?”
紫叶叹了一口气:“也不是这样说,毕竟他是我父亲。”
璐瑶就是生气紫叶这种永远不会为自己争取权利的人:“你怎么回事?当时要杀了他的也是你,现在说要去床头尽孝的还是你!她当时把你丢在院子门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要回这个孩子?”
紫叶知道她生气了,赶紧认错:“我也就是这样一说,他对于我来说,无非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他连名字都改了,确实是不想要那段过往,但是他是父亲,他可以不要脸,但是我不能不孝顺啊,大陈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天理的地方。”
璐瑶的气一下子就消了,没错,大陈就是这样一个没天理的地方,她原本就是个小公主,只是因为自己太聪明了,变成了刺激皇子们的一条鲶鱼。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被人抛弃了,却要为了这种公理回到那个人丨渣身边去。
“我想改变这个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