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倒下时安源夜还想说些什么,可身体上的痛苦让他支撑不住,体内的寒毒愈发放肆,这一点他自己是明白的,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寒毒的不对劲,但从未往李言诚身上去想,现如今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就算是还有力气,他也不想做任何事。
哀大莫过于心死,这是安源夜心里的想法,苦心经营的一切,却还是被自家弟弟摆了一道,败在安源旭的手上,他会心生恨意,但也会放手,可现在,他很清楚他已经活不了了,之前千方百计想要安源旭去死,真到两人都时日不多之时,他有了悔意。
安源夜虽然想要那个皇位,可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断送了整个玉国江山。
太子他已经杀了,现在的自己又已经撑不住了,安源旭如今也生死未卜,木子玉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若是她想杀,那人肯定活不了,这就意味着,玉国皇室成员,全体覆灭。
短短一个时辰,皇宫中发生了巨大变故,安源旭的突然复活让大臣们心中恐慌不已,甚至猜到了宫中必有一场大战,而野心早就已经浮在表面安源夜自然不可能放过此次登基的机会,两虎一争,必然一死,可他们从未想到,两虎相争,皆亡。
“皇上!”紫宸殿中安源旭垂下手,在所有大臣的面前,血流不止,胸膛处也不断溢出血液,宫中太医完全没有办法,并不是太医医术不够,而是百若闻的医术太过于强悍,基本上用的毒又是他自主研制的,大陆上极少有人明白。
确定了安源旭真正驾崩之后,太医们检查了安源夜的身体,因为体内寒毒的加重此时又被李言诚一剑捅穿了胸膛,在经过长时间的救治后,无效抢救死亡,整个朝堂的大臣,属于安源夜那一党派的人,基本上死得差不多了。
皇室覆灭,朝堂损失惨重,并无太子继位,甚至就连皇后所犯的罪孽,都属于株连九族,一时间,朝中慌乱不堪。
被安源夜安排好的御林军在他死后不敌凌憧和小七他们,缴械投降,木子玉在杀了安源旭逃离后被顾梦祁擒拿,为了不引起大臣众怒,顾梦祁将其关押在了天子牢狱,说是关押,实则算是和之前她的位置调换了一下,好吃好喝得供着。
在处理完木子玉和御林军的事情后,顾梦祁来到了旭日殿,看着还没起来活动多久的安源旭又躺在了床上,之前都没有哭泣的兄长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连李齐简都哭得极为难受。
看到她进来,李齐简站了起来,所有大臣都看向了他,眼神中带着不解,微微冲顾梦祁点点头,走向了旭日殿的一幅安源旭最喜欢的字画面前,将字画取下,然后拿下了粘在字画后面的一张卷轴。
“顾梦祁接旨。”李齐简因为哭了一会,所以声音有些嘶哑道。
顾梦祁微愣,对于这张圣旨,她事先完全不知道,和大臣们一样猛地跪了下来,李齐简将那张卷轴摊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对于李齐简突然从旭日殿中拿出圣旨这件事,跪在殿中的人都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之前安源夜可是让李齐简料理安源旭的身后事,再加上安源旭突然死而复生,还说了这么多关于安源夜反叛之事,想想他这些时间做的事情,很难不觉得这是安源旭很早之前便做好的局。
摊好圣旨,李齐简咳了咳,紧蹙着眉头,极为严肃地看着顾梦祁,沉声道:“朕即位十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奈何父子相别,太子安立臣年幼受人迫害,朕心伤不已,国不可一日无主,朕愧对百姓愧对先祖,现安阳将军顾梦祁,虽是前朝公主,但人品贵重善德民心,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禅大位于安阳将军顾梦祁。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忘其女儿之身,同扶社稷,开创太平盛世。”
顾梦祁呆呆地看着李齐简手上的圣旨,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场景,在很早之前这个位置安源旭要让给她,她是知道的,可这封禅位圣旨,很明显是为了让她更加名正言顺,可若是如此,这和交易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安源夜千方百计想要的没有得到,而她顾梦祁却是安源旭为其铺好了路……
天字牢房
一个双手戴着镣铐,全身上下穿着白色囚服的人盯着狱中的窗子发呆,此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和前几天相比,他消瘦了不少,在他身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刚刚狱卒送来的晚餐,两荤一素一汤,倒是极为丰盛,但却一口没动。
牢中传来了一丝解锁的声音,原本盯着窗外夜色发呆的顾梦祁心中一喜,以为是心中那个人过来了,虽然知道她过来无非是那件事,但能够见她一面,知道她身子已经恢复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顾梦祁转过身来,在看到来人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语气冷漠道:“是来给我一个选择么?”
“不,是来和你做个交易。”一身黄袍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前面,淡笑道。
在黄袍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或许是从未亲眼见到顾梦祁沦为阶下囚的模样,初次见到,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走上前去将其抱在怀中,揉了揉她的脑袋。
顾梦祁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担心道:“哥,娘她还好吗?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却忘记将百神医放在顾府的。”
眼前抱着她的男子自然是胜似亲生的兄长顾煜,而这个身穿黄袍的身子便是顾煜形影不离的人,安源旭。
因为两人是不知道顾梦祁帝机阁阁主这个身份的,所以顾梦祁也没有堂而皇之地叫百若闻为闻叔,以百神医来称呼,给足了距离感,也让安源旭知道百若闻只是她请的神医罢了。
顾煜看了一眼安源旭,眼中带着一丝不满,心中微疼着,眼眶中也含着酸涩的眼泪,安抚道:“娘说不用担心她,你现在要照顾的是自己,女儿身暴露,在外人眼里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是没有一丝刑训那必然不可能,你所要面对的,怕是极为残酷的刑训。”
顾梦祁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安源旭,微微眯眼,询问道:“她怎么样了?”
安源旭一怔,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还真的是给朕做了个表率,一个刚刚苏醒不断喊着你的名字,甚至不惜以下犯上来威胁朕,一个不慌不忙地坐在牢狱中,一副坚定不屈的模样,知道自己兄长是朕的软肋,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极为安全的李玉歌,确实是朕所羡慕的爱情,放心吧,她以无大碍,不过接下来有事的可是你,和离书玉歌是一定会给你的,而朕也和她说了之后审讯你的人,接下来对你的身体和精神可是一大考验,朕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撑过去。”
顾梦祁拍了拍顾煜的胳膊,顾煜会意直起身子来,放开了抱着她的手,淡淡一笑,分析道:“以我目前的情况,若是朝中一品以下的大臣审讯,那必然是徒劳无功的,相反还会有不少人为了不得罪顾府而请辞,而那些想要除掉我的必然不会在你们面前展露太多,圣上又不可以正大光明的保护我,所以整个玉国,唯一能够审讯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政王安源夜,圣上说得没错,确实会受到一些身体上的折磨,不过只有在他手下,我不仅能够活着,还能够堵住那些想要谋害我的那些人的嘴。”
“顾梦祁,如果你不是煜哥哥的妹妹,以你的能力,朕不会留着你。”安源旭上前牵着顾煜的手,以免惹他不高兴,沉声道。
听到他的话,顾梦祁并未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因为安源旭的话让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一个连帝皇都无比惧怕的人,自古权臣多为人忌惮,安源旭想要除掉她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但这么一个令人忌惮的权臣,安源旭却会因为感情而放弃铲除她的机会。
权力和爱,安源旭最终选择了爱。
“不得不说,圣上其实也不太适合这个位子,但要比安源夜适合,臣很好奇,圣上想要和臣做一个什么样的交易?”顾梦祁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给两人倒了杯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安源旭也没有什么君臣之分,直接拉着顾煜便坐了下来,心中有些疑惑的她问道。
平起平坐,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以安源旭拉着顾煜的手坐下就足以证明,在顾梦祁面前,他安源旭并不是什么帝王,而是“嫂子”。
安源旭抓着顾煜的手放在桌子上,让顾梦祁看得清清楚楚,平日里总是看顾梦祁和李玉歌两人秀恩爱,现在顾梦祁落单了,他不得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