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梦入故里 > 第八十章 棋盘算局
    北国边境·主将营

    “轻点……”北陵齐趴在营帐的床上,咬着牙道。

    在他的床边,一身蓝衣的北陵景正在给他上药,而北陵锡则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俩,手中的钢珠被捏得很紧,转得极为缓慢,从白天到晚上,这已经是北陵齐第三次上药了,每次上药都是北陵景帮着,第一次上药他喝醉酒还有些不太清醒,第二次上药的时候他不在,第三次也就是现在,看着北陵齐这模样,他的心里极为不好受。

    从小到大北陵锡看过北陵齐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次,但最大的伤都没有现在这般严重,大夫可是说了,北陵齐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背后的肋骨也断了两根,需要好生调养,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

    虽一直以来都跟在北陵笙的身后,也和北陵笙的感情最好,但北陵齐身为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的心里说完全不在乎那必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从潜意识之中,北陵齐要比北陵笙更加重要,只是性子犟,再加上北陵齐对北陵景和北陵信都比他这个亲弟弟要好,让他心生不满,以至于现在关系有些僵硬。

    北陵景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感到有些好笑道:“我不是都说了注意一点吗?这顾梦祁能三招之内就将大哥震慑,你不能低估她的一切。”

    北陵齐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和顾梦祁交手时的模样,又想到了结束之后她的模样,微微有些失神,要不是自己背后传来的痛意,他还真的会沉浸在里面。

    “确实不能低估,像顾梦祁这样的女人,不管是武力还是别的,都不能小觑。”北陵齐赞同道。

    北陵景看着他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手微微重了一些,劝慰道:“所以不要想其他有的没的。”

    听着他的话,北陵齐低着头趴着,咬着牙沉默不语,一旁的北陵锡听着两人的对话,微皱着眉,疑惑道:“四弟为何总是偏向于顾梦祁?”

    北陵景放在北陵齐后背的手微微用力,随后轻轻揉着,缓缓道:“我出门在外多年,曾经到过玉国,有幸在远处一见顾梦祁,虽然我年纪尚小,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日后定会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管她是在武功上的造诣还是其他方面,亦是如此。果不其然,大哥去玉国进贡,被顾梦祁从实力上和胆魄上碾压,那个时候我就断定,顾梦祁的实力远远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就算是身为第一战神的二哥,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四弟,你对顾梦祁的评价过于高了,是畏惧还是因为别的?”北陵锡眯了眯眼,颇有意味道。

    北陵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丝毫不慌道:“莫非三哥觉得我和顾梦祁有染?她身为玉国将军,我身为北国四皇子,以顾梦祁的能力,会看不出我的身份?身份位置不同,怎么会成为一路人?三哥难道没想过吗?”

    “想过,我自然是想过,只不过我在想,为何这么巧,顾梦祁刚一入狱,就带兵出征攻打玉国,究竟是真的像四弟所说趁机会吞并玉国,还是别有目的?况且目前以我北国的情况,可不是很好啊。”北陵锡若有所思道。

    北陵景看了一眼北陵齐,站起身来将药膏收回,走到他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缓缓道:“哦?三哥怎么知道我和二哥商议的时候顾梦祁刚入狱呢?那个时候玉国好像还没有将消息传到我北国吧?另外,现在我北国情况不是很好,三哥既然知道,为何还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呢?”

    “以四弟的说法,是觉得我做了些什么?”北陵锡眯眼,手中钢珠停了下来,沉声道。

    北陵景浅笑道:“那就要问三哥自己了。”

    “好了!现在战事紧张,还窝里斗,小锡,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别怪小景,他出门游历惯了,平时会相对来说比较谨慎,小景,你也别胡说八道了,你三哥能有什么事?”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争锋相对,北陵齐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劝架道。

    听到他的话,北陵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就跟个翩翩公子一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而北陵锡则是继续转动钢珠,只不过他捏着钢珠的手紧了一些,眼眸中多了幽怨,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为什么你总是护着北陵景?我才是你的亲弟弟啊!北陵锡在走出主将营后,抬眸看着天空,心中呐喊道。

    随后,他感受到附近有些动静,镇定了心神,手中钢珠快速运转,向感受到动静的方向走去……

    营中看着北陵锡出去之后,北陵齐和北陵景两人相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我都让你注意一点了,顾梦祁的实力远远在你之上,哪怕她现在伤势未愈,现在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对于我们突然起兵这件事情肯定心中大有疑惑,看你也是看敌人,她没直接杀了你就已经不错了。”北陵景数落道。

    北陵齐嘿嘿一笑,点头道:“是是是,我四弟说得没错,还好你让我不要意气用事,我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像之前那样遇到对上感兴趣就露出十足的杀意,不过,她确实很优秀。”

    “听你的意思是怀疑我看人的眼光?”北陵景眯了眯眼,语气不悦道。

    北陵齐悻悻一笑,连忙问道:“父皇母后那边怎么样了?”

    北陵景摇了摇头,叹息道:“父皇仍然昏迷着,太医说要是不尽快找到解毒之人,怕是撑不过半年,母后暂且打理朝政,但你也知道,大哥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过大哥也中毒倒是让我感到有些疑惑,现在朝中不少人怀疑是你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哥故意为之,再加上你在朝堂动荡之际出兵玉国,对你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北陵齐低着头,眼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道:“只要父皇母后没事就好,这皇位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而且小锡他和大哥交好,若是以后大哥登基了,小锡多少也不会受到伤害,对了,小景,那个百大夫真的能够救父皇?”

    北陵景笑着肯定道:“这世上只有他能解,而唯一能够调动百若闻的,只有顾梦祁。”

    “我在想,你这么瞒着顾梦祁,不怕她以后生气?”北陵齐动了动身子,侧趴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

    北陵景摆了摆手,淡淡道:“生气肯定会生气的,不过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她是一个爱才之人,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可能生气了之后就做出冲动之事,所以我也不用担心,反正不可能把我踢出去。”

    “你倒是把人家给摸透了。”北陵齐若有所思道。

    北陵景摇了摇头,眼眸暗淡道:“不,我对于她的了解还不够。”

    对于他的话,北陵齐从枕头底下掏出今天顾梦祁放到他手上的药瓶,回想起自己躺在地上顾梦祁向他伸出手的模样,不禁有些恍惚,下意识问道:“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北陵景一怔,似乎有些诧异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严肃道:“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想她这样的女人,会选择什么样的人过一生。”北陵齐眼神慌乱,连忙解释道。

    北陵景眯了眯眼,显然是不信的,想到他的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淡淡道:“李玉歌。”

    “她喜欢那种清冷的?不对,她喜欢女人?”北陵齐惊道。

    北陵景摇了摇头,北陵齐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说的话让他又跌入谷底。

    “不,我的意思是……她只喜欢李玉歌。”北陵景肯定道。

    北陵齐:......

    ……

    北国营帐外

    “真没想到,王爷居然亲自过来一趟了,我还以为王爷这是要将我北国置于死地呢……”北陵锡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言语间嘲弄道。

    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一袭锦缎夜行服,衣袖之上有着凤凰的纹路,衣间领口绣着白鹤,腰间捶着一块汉白玉,头发用冠束起,金色的发冠之中别有一颗纯色极好的碧绿宝石,至于发冠则用一根银簪固定,银簪尾部是打磨好的银竹枝,再看其肤色雪白,比女子的皮肤还要好。再观其手,大拇指之上带着玛瑙扳指,中指之上带有黑色玉指,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柔弱公子之感。

    女子的装扮则有些单调朴实了,紧身夜行衣,长发用跟银色发冠竖起高马尾,腰间别着两柄弯刀,交叉放着,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眼前的两人,一个是玉国唯一的王爷,安政王安源夜,一个是他的侍女,言命。

    听到他的话,安源夜微微皱了皱眉,聪明如他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想他在玉国皇城之中没有收到一封回信,当时还怀疑北陵锡是临时叛变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人算计了,至于算计之人是谁,又是什么时候算计的,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安源夜并没有因他的话而生气,反而看透了不少,沉声道:“你我双方应该被算计了,也就是说我们的书信全部被人所拦截,我待在皇城一直在等你们的书信,现在看来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一点,不过你们北国的二皇子,此人我怀疑和顾梦祁有些许渊源,而且他还是你们北国皇室的争位之人,如果不将他除掉,那么大皇子的位置容易受到威胁啊……”

    “不行,北陵齐不能死。”北陵锡毫不犹豫道。

    安源夜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不解道:“为何?”

    北陵锡看着安源夜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什么,随后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玩味道:“王爷这般想让北陵齐死,是为了除掉这个能够与你们玉国第一战神顾梦祁抗衡的实力者吧?要是北陵齐死了,北国没有了庇佑,那么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就要反过来了?你们玉国人的心思倒是极为深沉啊……”

    “你不信我?”安源夜浅笑道。

    北陵锡挪了挪身子,远离了一些,淡笑道:“不是不信,而是我也该有自己的防备吧?”

    “三皇子倒是不简单,如果不出我的猜想,大皇子之所以重病,是因为三皇子吧?”安源夜看着他手上的钢珠,简单一笑,询问道。

    北陵锡神色一凝,手中的钢珠加快了运转,脸上露出不咸不淡的笑容,缓缓道:“可不要随意污蔑我,我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最敬重最爱戴之人,我根本无法做这种事情。”

    “哦?三皇子当真是‘情深义重’呢!对于‘最敬重’本王倒是信三皇子,但这‘最爱戴’之人,应该不是大皇子吧?不过这毕竟是三皇子的家事,本王无权过问,更无权揣测,既然这样的话,可以留着北陵齐,不如本王与三皇子做个交易如何?”安源夜淡淡一笑道。

    北陵锡挑了挑眉,冷笑道:“你不应该是和我大哥商量吗?你与我做交易,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我该如何面对他?你这不是交易啊,你这是在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啊!”

    对于他的话,安源夜动了动身子,向前一步抬头看向了天,月光下的他嘴角微扬,笑容有些阴冷,尤其是他那白到发光的皮肤,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如果这一场交易能够让你拿到北国皇位呢?”

    ……

    从主将营出来后,北陵景双手背于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容,向自己营帐方向走去,一路上和将士们打打招呼,还从后勤营拿了一只烤鸡,在回到营帐之后,便将营帐的帘子放下,将烤鸡端在桌子上,走到营帐的窗户旁,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将帘子全部放下。

    随后点了香炉,拿出了棋盘放在桌子上,又将壶放在火炉之上,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茶叶,等待水开泡茶,满意地看着盒子中的茶叶,北陵景笑道:“真要我请你出来才出来吗?”

    话音刚落,营帐中出现了一名黑衣女子,女子一身黑衣,衣上有些木槿花纹,腰间更是别了一朵显眼的木槿花,除此之外,面上戴着一副银色面具,神情清冷地站在他的身后。

    “我要红茶。”女子摘下自己的面罩,声音毫无波澜道。

    北陵景无奈一笑,将盒子里的茉莉花茶收起,然后放回原处,又抱着一盒乌龙茶放在桌上,看着已经摘下面罩的人,叹了一口气。

    “怎么?梦祁赶人了?”北陵景调笑道。

    木子玉白了他一眼,面色极冷地坐在他对面,拿起一颗白子后又看向了他,北陵景会意,拿起一颗黑子便落在棋盘之上,她手中的白子才缓缓落下。

    “她让我保护李玉歌。”落子之后,木子玉淡淡道。

    “噗……是不是很感动?”北陵景没忍住,笑道。

    木子玉冷冷地看着他,北陵景瞬间收敛了自己的神情,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她太累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忍了十几年,娶了我,却时时刻刻在为我着想,也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身份暴露,担心我会不要她,安家兄弟的算计,让我们不得不权衡利弊,跟着算局走,说起来,我们还真的像是棋盘里的棋子,但我想,总有一天,我和她会是下棋之人。”

    北陵景也是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道:“确实,梦祁她太累了,想当初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一柄剑,浑身是血地站在森林之中,身旁全是她凭一己之力斩杀的凶兽,那个时候想寻找一个世外桃源生活的我也被困寻找出路,恰好遇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那一副杀红了眼的眸子,当时我还真的被她给吓蒙了,在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到了我的背后,那个时候她手上的帝燚剑都在冒火,还烧断了我几根头发,我以为她要杀我,但事实上是杀我身后的狼王,算起来我也欠她一条命,之后跟着她两人在森林之中找出路,也知道她这是训练,当时我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本该受保护的女孩变成那样,后来,我了解了,也莫名地心疼她,想要去帮她,于是……我加入了帝机阁,她啊,小小年纪,却一直为别人在考虑,知道我性子游荡,说让我做个挂名执事,该玩得去玩,不要有压力,你说傻不傻。”

    帝机阁三大执事之一的景山,便是北国四皇子北陵景,而命机阁木子玉,便如同顾梦祁时常猜测得那般,玉国丞相之女,李玉歌。

    “是挺傻的,连你是北国四皇子都不知道。”木子玉嘴角微扬,眼眸中闪过一丝柔情道。

    北陵景拿着棋子的手一僵,无奈道:“那是因为她的注意力就从来没有放在我身上好吗?况且她不也没看出你是李玉歌吗?”

    “不,她从第一眼就猜到了,只不过我利用她的试探反推了她的猜测。”木子玉淡淡道,“所以她不傻。”

    “你还真是矛盾,不过以后咋办?你如果不说自己是李玉歌,你可能永远都近不了她的身,甚至会愈发的排斥和警惕你。”北陵景落子,分析道。

    木子玉摇了摇头,缓缓道:“不会,她不会排斥我也不会警惕我。”

    “哦?为何这样说?”北陵景疑惑道。

    木子玉抬头直视他,坚定道:“就凭能够让梦祁偏爱的只有我,不管是李玉歌还是木子玉,她爱的是我。”

    北陵景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道:“你这是在我面前宣示主权吗?”

    “是。”木子玉毫不犹豫道,“我清楚你对梦祁的感情,但她是我的。”

    北陵景心一颤,有些苦涩道:“我没有想过要跟你抢,我看得明白,不会乱来,只不过你那狱中和离之事,我对你是非常不满意。”

    “憋着。”木子玉冷冷道。

    北陵景被噎了一下,气道:“我跟你讲李玉歌,早晚有一天会来个情敌气死你,我看你还能不能做到这般淡定!你现在气我,早晚有一天也会有个人来气你的,哼!”

    木子玉漠然地看着他,淡淡道:“不可能。”

    北陵景:......

    沉默了一会后,北陵景起身将烧开的水拿起,给木子玉沏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将水壶放在一旁,坐回了原位。

    “恐怕梦祁还有一场劫难。”北陵景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

    “说。”

    ……

    棋盘算局,正式开启,谁输谁赢,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