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玉歌的话,顾梦祁叹了一口气,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有些懵地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莫海空,之间莫海空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配合他那稚嫩可爱的脸,就如同孩童般委屈和惹人疼爱。
顾梦祁翻了个白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道:“空空你这是?”
莫海空抽泣着,瞥了一眼李玉歌那疑惑的神情,又看向了顾梦祁,眼泪从自己的脸庞上落下,脸上却挂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哽咽道:“阁主长大了,空空高兴,以前阁主遇到事情都是将自己闷在房中,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着,面对我们的时候都会可以收敛情绪,现在能够在我们面前释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而且阁主还有了一个能够照顾和调节情绪的人在身边,空空这是喜极而泣。”
听到他的话,李玉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目光一直放在顾梦祁的身上,而顾梦祁也是浅浅一笑,看着眼前自己很少见面,但一见面便喜欢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和临柯身后的小空空,一阵暖流从心底划过,从小到大,空空基本上除了医书以外,没有接触到别的事物,不少人觉得空空有些傻,但只有帝机阁的高层知道,空空不傻,相反还很聪明,他这只能算是天真烂漫。
伸手抱住了莫海空,顾梦祁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安抚着他的情绪,脸上挂着笑,缓缓道:“放心吧,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就跟空空说得一样,我长大了,别哭了,在哭闻叔该觉得我欺负你了,要知道他可是把你当做亲儿子呢!”
说完,给他擦了擦眼泪,笑容有些宠溺,莫海空伸手一把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掉,随后极为真诚地上前了一步,看着李玉歌,抽了抽鼻子,认真且严肃道:“阁主夫人,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够安抚阁主情绪的人,如果可以,以后请对阁主好一点,因为我害怕哪一天阁主的情绪会完全失控,毕竟,能够安抚他情绪的人,日后必定会让他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李玉歌一愣,目光看向了顾梦祁,看着他有些尴尬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目光从他身上抽回看向了莫海空,同样以真诚地样子,回答道:“请君安心。”
莫海空喘了喘气,眼泪又是落了下来,点点头,有些可爱道:“阁主终于不用再流浪了呜呜呜……”
顾梦祁扶了扶额,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提出将莫海空带在身边了,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就总是喜欢哭,长大了本以为能够成熟不少,结果还和以前一样,之前哭倒也还好,但现在一米七几大高个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过这也能够说明莫海空才是那个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的人。
李玉歌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询问道:“你们阁主已经饿了很久了,要不我们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说?”
这一招果然好使,莫海空眼泪直接制止住了,扭头看向了顾梦祁,此时顾梦祁也是极为配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一瞬他便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莫海空直接走到他的后面,抿着嘴将他推到了桌子旁,硬生生给他按坐在饭桌前,李玉歌见状也是温柔一笑,要是别人像莫海空这样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她定然是无比厌恶的,但眼前之人是莫海空,是一心为了顾梦祁着想、更是顾梦祁口中亲切称呼的空空。
此举,不仅没有让李玉歌反感和嫌弃,甚至心中有些温暖,什么时候自家弟弟也能像莫海空一样站在顾梦祁的角度上去想事情,甚至能够不再作乱,去心疼顾梦祁,像现在三人一样温馨,那就好了。
想到李程言,刚坐下的李玉歌半眯了眼,从白政亦带兵去雷冥山后边驻扎之后,她便有一丝预感,感觉自家弟弟不可能如此温顺,想想今日之事,昨夜雷冥山刚刚失火,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调整过来,还埋伏十一?按道理来说,程言的实力要在十一之上,十一都已经上了半山腰,那么程言必然快要登上山顶,为何程言没有任何事情?难道……
李玉歌睁大了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更是看向了军帐外,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站起身来,学着莫海空的动作,将她揽入怀中,然后缓缓向饭桌旁走去,等她坐下之后,也是坐在了她的旁边,看了一旁的莫海空,只见莫海空指了指自己,有些呆萌,顾梦祁点点头,他才一脸欣喜地坐在了顾梦祁的身边。
待三人入座之后,慕雅端着一壶烧好的茶过来,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三人,眼神有些疑惑,走到顾梦祁和李玉歌的身边,给他两倒上红茶,在顾梦祁的吩咐下坐在了李玉歌的旁边,和莫海空挨在一起。
看着桌上还有些温热的饭菜,顾梦祁本想需不需要热一下,但被李玉歌眼神制止,乖巧的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李玉歌有些心不在焉。
“阿玉,是想到什么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顾梦祁给她盛了一碗还有些温热的汤,关心道。
李玉歌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是想到闻楚歌既然已经将令牌还有自己的身份全部坦白了,想必应该是听闻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元志海和她说了些什么,你的话,云司应该是听进去了。”
“嗯?”顾梦祁一怔,很明显刚刚李玉歌的神色绝对不是关于这件事的,但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不能询问别的,笑道,“听进去自然是好的,就看他怎么去做了,虽然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该要面对的必须要面对,不能够逃避了事,就比如说感情。”
李玉歌微仰着头,露出了一丝笑容,自从那一次马车上有些放肆的举动之后,她像是没了束缚,其实她在顾梦祁面前除了大婚的时候有些扭扭捏捏的,之后是越来越放得开,小情绪小表情也是直接在顾梦祁的面前展露出来,听到他的话,将汤端起来喝了一口,眼里有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不说话的意味。
看着这样的她,顾梦祁小心翼翼道:“难道我说错了?”
李玉歌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说错,盯着他的脸庞,眼眸微动,沉默了一会,问道:“梦祁,在你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和我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两者都要。”顾梦祁毫不犹豫道。
李玉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梦祁开口道:“因为这两者,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你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
听到他的话,正在吃饭的慕雅被呛了一口,不停地捂嘴咳嗽着,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人眼中极为嫌弃,仿佛在说又来了你两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饭?而一旁傻乎乎的莫海空在慕雅情绪激动之后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看着顾梦祁也是憨笑了起来。
被顾梦祁突如其来的撩拨乱了心神,李玉歌整个人跟熟透了一般,白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顾梦祁,轻声嗔道:“骗子。”
说完,也是低下头来喝着碗里的汤,看着三人的反应,顾梦祁神情疑惑,他说的没有错啊,按道理来说李玉歌不应该娇羞吗?这是什么情况,他何时在李玉歌问话的时候骗过她了?从未。
有些摸不清头脑的顾梦祁以为李玉歌这是把自己当成之前那般满嘴跑火车的时候了,也是一脸认真地解释道:“阿玉,我所言句句属实,你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任何事物都不能与你相比。”
“知道了,吃饭吧。”李玉歌喝着汤,眼神慌乱道,她已经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欢喜与激动,要是让顾梦祁说下去,她怕她会做出一些什么特别的举动。
得到回答的顾梦祁轻轻“哦”了一声便低下头来乖巧吃饭,脸上有些失落,本以为自家阿玉会有什么大反应,事实上和之前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可能最大的改变只有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吧?
饭后,李程言和派去的将士们慢慢回来,在听到十一受伤之后也是回了自己的营帐,看着旁边摆放着的脏乱衣物还有血红的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自责和愧疚,在和临柯对视时,又很快地将这些情绪隐藏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情,不管怎么说,十一平时对他诸多照顾,而且又是同一营帐,这次十一重伤,他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在听到百若闻对十一病情的诉说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伤及性命就好。
不过这躺十天半个月也算是伤得比较严重了,看来得多加警告一些才行,不然容易伤及无辜……
半夜·雷冥山后山
一道身影极快的从主帐中穿过,趁守卫不注意,悄咪咪地潜入了主营帐中,缓缓向躺在床上的人靠近,伸手快要碰到床上之人的时候,床上之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翻身而起,两人交手了一番,床上之人不敌被压在床头。
“擅闯驻扎营可是死罪,你到底是谁?”因为帐内极为黑暗的缘故,白政亦看不清来人的脸,低沉着声音询问道。
“我,李程言。”李程言松开了手,语气平淡道。
此时帐外也是传来了守卫将士的声音,白政亦以做梦为由解释了一番之后,也是坐起身来,腾了点位置给李程言,有些不耐烦道:“大半夜偷偷摸摸来我这做什么?是顾梦祁那边出事了?”
李程言冷声问道:“十一的事情是你做的?”
本以为有什么关于顾梦祁的事情,结果听到这件事,白政亦一脸无语地摆了摆手,点头承认道:“是,你不看看顾梦祁直接称我不注意通过暗道上山,烧了雷冥山三分之二的粮草,我差点被趴了皮,十一这事是雷冥山还给顾梦祁的,对了,他死了没?”
听到他的话,李程言伸手抓着他的衣领,微怒道:“你知不知道,从进了这羽玉军开始,小七和十一对我百般照顾,虽然他们是顾梦祁的人,但对我真好还是假好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幸好十一没死,不然小爷弄死你。”
对于他的动作,白政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伸手将他的手扳开,有些玩味道:“你别忘了,是你把十一的位置暴露给我的,还有,我这不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杀了他吗?对了,我已经想到了让你姐失望离开顾梦祁的办法了,到时候这样做……”
黑夜漫长,但因为某些不耻之事,今夜的温度要比以往的更为冰冷……
另一边,因为十一受伤的缘故,百若闻和李程言两人换了营帐,以方便照顾,也方便有人对十一不利,在顾梦祁去十一营帐探望十一的解毒情况时,慕雅从较远处进了他的营帐。
营帐之中,李玉歌坐在顾梦祁的位置上,拿着书细读着,在她的旁边,还放着水壶在烧水,披着顾梦祁外袍的她此刻看起来极为暖和,甚至有些慵懒之意。
在看到慕雅神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不用想李玉歌都知道是什么事情,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桌子之上,神情冰冷,除此之外,眼中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小姐,你猜的没错,少爷去了后山找白政亦,至今未归。”慕雅语气有些不满道。
李玉歌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此事先不要告诉姑爷,我倒要看看白政亦究竟要做些什么,若是伤到梦祁,我不介意与安源夜为敌,不,应该说本就是敌人。”
“那少爷那边?”慕雅担心道。
李玉歌揉了揉脑袋,颇为无奈道:“暂且先这样吧,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真正对他好的人是谁,现在多说无益,反而会引起他的叛逆心理。”
“少爷真的是一个蠢到极致的人,就算他不清楚姑爷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姐和姑爷你们的相处上面也能看出一些事情啊……”慕雅气冲冲道。
李玉歌摇摇头,缓缓道:“怪我之前没教他如何分辨好人坏人……”
……
七日后,因为百若闻的医术以及药材充足,所以十一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需要躺十天半个月,不过躺的时间也算比较久了,醒来第一件事十一便听到了顾梦祁每日都会来帐中给他喂药,也是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到顾梦祁的营帐中表达感激之意,顾梦祁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看这两人的互动,站在一旁的李程言沉默不语,十一在醒来之后紧紧地拥抱了他,还说了一堆感激的话,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心情极为沉重,而这一切也是被顾梦祁和李玉歌看在了眼里,这些天慕雅对他也是爱答不理,每次见到他都是怒气冲冲的。
顾梦祁微微一笑,走到李程言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这些日子十一不在,你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事情,辛苦了。”
李程言目光直视着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之后便退到一边,顾梦祁见状也没有太过于为难他,交代了十一一些事情之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三日后,早起练兵地顾梦祁见到了元志海,因为云司要处理县衙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拜托他的兄弟元志海来一趟。
在安排十一和李程言两人盯着练兵这一方面,顾梦祁将元志海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李玉歌则是第一时间让慕雅拿茶叶,为两人沏茶。
“看你这表情,应该是好事吧?说吧,何事?”顾梦祁看着满脸笑容的元志海,心中明了道。
元志海嘿嘿一笑,有些感激道:“多亏临柯姑娘,因为她所安排的人,所以洛正在河边销毁证据的时候及时被发现,同时被捕的还有魏典史,人赃并获,和明世城的书信往来都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云司还查到了魏普涯利用职权的缘故,暗自放了不少死囚犯,将他们送往了雷冥山成为了贼寇。”
顾梦祁点了点头,也是替他感到开心,但心中明白的他又岂会不知真正的好事在后面,也是笑问道:“真正的喜事怕不是这个吧?应该是关于云司和闻楚歌两人吧?”
元志海用看神一样的神情看着顾梦祁,快速点着头,连忙解释道:“将军真的是神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劝都没有用,结果将军一来,云司就跟开窍了一样,带着县衙的捕快冲到了花竹楼门前,把花竹楼的妈妈都吓了一跳,然后云司直接跪在了花竹楼的门口,这些年来皇上也赏了他不少东西,他将这大半辈子存下来的钱给了妈妈,为楚歌赎了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此生只娶楚歌一人,虽然不少人指指点点的,但……”
“但所幸闻楚歌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而是答应了下来,对吗?”顾梦祁微笑道。
元志海拼命地点着头,也是激动道:“对对对,他两终于成了,我这个做兄弟的开心得啊!不过云司说他无父无母,身边就只有我一个兄弟,连个证婚人都没有,这一次是将军您开导的他,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却让他想通了不少,如果可以,他希望将军您做他的证婚人。”
“说起来我应该算云知县的小辈,岂能当得起他这一拜?成婚我可以到场,但坐于堂上还是免了。”顾梦祁拒绝道。
元志海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站起身来,摇头道:“不不不,您是最担得起这一拜的人了,虽然年纪尚小,但将军您的经历却不比我们少,若是您不答应,云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我现在都感觉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顾梦祁也是笑着看向了李玉歌,缓缓道:“不是疯狂,是因为爱在心底积压了许久,好不容易勇敢了一次还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许多,没有太多感情经历的云知县一时间把控不了自己的情绪,这是很正常的。”
“那将军可否答应云司的要求?”元志海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有些紧张道。
顾梦祁站起身来,走到正在沏茶的李玉歌身旁,柔声道:“敢问顾夫人您的意见?”
李玉歌看着元志海那期待的神情,浅浅一笑,看向了顾梦祁,或许是因为那“顾夫人”三个字,声音也是柔软了许多,柔声道:“那便应下吧。”
“遵命。”顾梦祁笑着点点头,看向了元志海,缓缓道,“回去回复云知县吧。”
“好好好!”元志海也是激动道。
说完,也是飞快的跑出了营帐,玉梦两人看着那跌跌撞撞的背影,皆是会心一笑。
顾梦祁摇了摇头,感叹道:“云司倒是没让我失望,这算是我们来雷县半个多月的第一件好事吧?”
“嗯。”